來源/ 腦洞
這篇文章的本意，是讓讀者們一文了解位元大陸內鬥的前因後果，但是寫完之後，我發現與其說是內鬥，不如說這是一場漫長的自救史。
故事很長，讓我們把時間線調整到2018年12月17日前夕，那是位元大陸最危急的時刻之一，也是後續一系列故事的開始。
01
引火自焚
18年9月份，位元大陸的財務部門警告管理層，公司的現金流已經變得非常緊張，必須降低運營成本才能讓公司維持下去。估值超過150億美金的區塊鏈獨角獸，在奔跑中崴腳，在掙扎中斷角。
2017年，位元大陸盈利10億美金。
2018年上半年，位元大陸盈利10億美金。
三輪融資，一共8億美金。
淨資產應超過30億美金。
2018年9月份，位元大陸現金流緊張，處於破產邊緣。
簡單的排比一下，不難看出位元大陸的賺錢能力不可思議，燒錢能力更是登峰造極。
位元大陸是如何燒錢的呢？是把現金堆在一起倒上汽油燒，還是僱傭大量員工專職將鈔票一張一張塞入碎紙機裡碎掉？實際情況更接近後者。
以下幾項資料，可以幫助讀者快速學會位元大陸的燒錢技巧。
2018年年初，整個市場已經進入熊市，但位元大陸每個月的運營成本支出卻在瘋狂上漲，運營成本從年初的1000萬美金，到年底上漲到了5000萬美金。大規模擴張研發團隊，是主要原因之一。曾在位元大陸任職的HR透露，公司曾經一天入職50多位員工，一個月入職接近500人，即便如此，還是被罵招人太慢。這方面的現金消耗，大約為2.5億美金。
運營成本只是冰山一角，超量投片可以成為專案管理課程的經典案例。關注礦業的讀者不難發現，位元大陸在2019年依然在努力清理螞蟻礦機S9的庫存。作為聯席CEO的詹克團，並沒有聽取財務部的建議甚至是警告，堅持進行超量投片，導致庫存大量堆積，資金週轉緊張。另一位聯席CEO吳忌寒曾透露超量投片給公司造成的損失約為15億美金。
BM1393晶片事件，更讓人匪夷所思。晶片專家詹克團在一顆已經失敗的晶片上大量投入資金，終於不負眾望再次失敗。從2017年到2018年，位元大陸至少有4次礦機晶片流片失敗，包括16nm、12nm和10nm晶片，其中16nm流片失敗了兩次，因此損失至少12億美金。
據傳位元大陸還持有價值十億美金的數字資產處於浮虧狀態，鑑於2020年行情回暖，我們暫時不予置評，等待市場給予正確答案。但前文所指出的損失，全部是不可逆轉的。
02
獨攬大權
2018年9月份，位元大陸管理層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原來公司賺的錢是可以燒完的，我還以為燒不完呢。於是，管理層開始討論自救方案，而最合理，最有效的方式顯而易見，就是裁員。
但裁員計劃遭到了詹克團的強烈反對。一旦進行裁員，未過試用期的新員工將是主要裁員目標，裁員成本更低。位元大陸新入職員工的試用期是半年，試用期工資是轉正工資的100%，沒有差別。但是由於沒過試用期，裁員成本也相對來說更低。這也意味著，詹克團管理的部門將面臨大面積裁員。
在詹克團的強烈反對下，位元大陸只能暫時放棄裁員，取而代之的是連續削減市場、差旅預算，成立預算委員會，嚴格審批每一筆的支出。取消了員工福利，如打車、早餐麵包供應、飲料等福利，甚至停止了每個月贈送員工價值400元BTC/BCH的傳統。
在巨大的現金流壓力面前，雞毛蒜皮上的節約顯然無濟於事。很快，管理層再次討論裁員計劃，而且已經到不得不裁的地步。
2018年12月，吳忌寒開始組織全體創業元老和業務骨幹，勸說詹克團同意裁員，但詹克團依然堅持不裁員的觀點。勸說過程非常不順利，經過多次的會議和激烈辯論，位元大陸的高管們陷入了和詹克團消耗時間磨嘴皮子的困境中。這個過程，讓雙CEO管理公司的弊端開始顯現，兩位CEO的關係逐漸惡化。
12月16日夜裡，詹克團重新召集了管理層會議，會議地點在距離奧北科技園兩公里的風渡嘉荷酒店，到場的三十多位管理層都被要求交出手機。
此時，另一位CEO吳忌寒在香港出差，忙於上市的相關工作。
會議中，詹克團的核心內容可以總結為三項：
一、位元大陸不能有兩個CEO，只能有一個CEO，而且這個CEO必須是詹克團。詹克團稱，他在出差途中遇到了一位老領導，多年不見，相談甚歡，這位老領導建議公司只能有一個CEO，而且必須是他。詹克團覺得這是一種緣分，是上天賜予的契機。
二、詹克團認為，公司的現金流出現問題，最大的責任是財務部門無能。為了證明他的觀點，詹克團在會議上公佈了位元大陸的財務資料。而當天晚上，就有臺灣的員工開始發朋友圈，稱公司資金鍊斷裂，高層分裂。
三、如果不支援詹克團，將取消期權，股權作廢。
聽說此事，人在香港的吳忌寒給正在風渡嘉荷參會的管理層們發了一條微信。
12月17日下午，吳忌寒回京，與詹克團徹夜談判，終於在凌晨達成共識。位元大陸聯合創始人葛越晟宣讀了談判結果，吳忌寒和詹克團不再擔任CEO，由王海超擔任CEO。吳忌寒主動退讓，由詹克團一人擔任董事長。
“一二一七事件”給位元大陸帶來了非常惡劣的影響，尤其是洩露了位元大陸的財務狀況，導致供應商開始催款。與北京銀行剛談攏的授信，第二天就被掐斷。吳忌寒卸任CEO在行業中掀起軒然大波，一時間成為了礦業、區塊鏈從業者、投資者社羣的熱門話題。媒體集中解讀了位元大陸一系列事件，普遍看衰其正在進行的香港IPO，認為高層變動已是提前預示IPO失敗。
12月24日聖誕節，位元大陸終於開始實施裁員計劃，這項拖延已久的“正確決策”，僵持了將近三個月才得以實現。北京、新加坡、臺灣、上海的AI團隊裁員比例在50%以上。以色列的研發中心關閉，收購僅十個月的深圳新物種科技有限公司被解散，員工全部被裁。位元大陸的頂級區塊鏈開發團隊哥白尼也未能倖免，在這次裁員中全軍覆沒。哥白尼以及部分被裁員工，加入了吳忌寒和葛越晟聯合創辦的新公司Matrixport，總部位於新加坡。
03
創業往事
“一二一七事件”後，吳忌寒逐漸淡出了位元大陸的管理事務，將精力轉向IPO和新公司。而這也是吳忌寒的重大失誤之一，開始放任詹克團獨自管理位元大陸。
事實上，早在2013年，吳忌寒就埋下了隱患。
投行出身的吳忌寒是比特幣白皮書的最早翻譯者，2012年開始涉足挖礦行業，烤貓的失蹤和南瓜張的跳票，導致吳忌寒決定自己研發晶片。2013年，吳忌寒成立了自己的礦機公司，他與年僅20歲的葛越晟，一起找到出身於中科院的積體電路設計師詹克團，建立了本文的主角，後來的數字礦業巨頭位元大陸。
吳忌寒向詹克團許諾，每研發成功一款礦機晶片，就會贈予詹克團團隊一些股份。當時，詹克團創立的公司已經處於分崩離析的前夜。為了將團隊重新聚集起來，詹克團承諾分享自己一半的股份給團隊成員。可惜，這只是一個空頭支票。隨著位元大陸迅猛得發展，估值越來越高，日漸膨脹的詹克團幾乎獨吞了所有股份。
與很多創業公司一樣，早期的位元大陸曾遇到過很多困難，很多工作必須老闆親力親為。比如在2013年下半年的晶片設計和投片過程中，位元大陸曾陷入資金不足的窘境。吳忌寒出面籌措資金，與臺積電的銷售會面，說服臺積電接受了一個初創公司的投片需求。吳忌寒還參與了整個礦機市場的基本設計樣式，以及螞蟻礦機S1中散熱片熱力學引數的選取。
在2014年，吳忌寒發現這家公司由詹克團獨立操刀，存在巨大的問題。一些危險的動作，迫使吳忌寒不得不繼續參與公司管理。
當時，位元大陸的礦機晶片剛剛在標準設計流程上取得了一定的領先。吳忌寒認為，下一步必須要發展全定製技術，但詹克團卻打算投入資源到移動支付晶片的研究上。
詹克團認識了一個來自中央警衛局的神秘人，自稱能夠操縱中央對下一代移動支付密碼學標準的決策過程，但這個方向極有可能導致位元大陸在礦機市場剛剛獲得的領先優勢得而復失。
吳忌寒稱，作為一個經濟學院的畢業生，他憑著自己高中階段搞物理競賽的一點點記憶和一個計算機技術業餘愛好者的知識儲備，每天在資料庫和Google上檢索各種資料和論文，學習全定製有關的理論，前往詹克團那裡進行說服的工作。
幸運的是在全定製技術的方向上，詹克團最終聽從了吳忌寒的意見。位元大陸迅速整合了吳忌寒引薦的美國與俄羅斯兩國技術專家的技術，極大地提升了晶片和整機的設計水平。
2015年，吳忌寒建議詹克團考慮人工智慧方向。可是詹克團志不在此，他更傾向於CPU方向。經過徹夜未眠的研究，加上位元大陸投資團隊的深入分析，詹克團終於認同了這個方向。可惜的是，在陳天石兄弟做出了理論和實踐上的重大突破後，位元大陸才正式投入到了相關方向，還是滯後了一步。
在2016-2017年的兩年間，位元大陸的經營業績取得了飛速的發展，成為區塊鏈行業獨一無二的超級獨角獸。根據佛若特沙利文，按照2017年收入計，位元大陸科技控股公司是中國第二大和全球第十大無晶圓廠晶片設計公司，亦是全球第四大無晶圓廠ASIC晶片設計公司，佔有全球74.5%的市場份額。
但是，巨大的危機早已在創業初期埋藏起來。
詹克團在重大方向的決策中，暴露了自己對於商業理解力極度匱乏的弱點。但他的每一個錯誤，都曾被公司的核心員工全力阻攔。他在管理能力上的過度自信，管理過程中遇到重重阻力，導致矛盾逐漸激化，兩位創始人的管理分歧愈加嚴重。
04
礦霸迷航
兩人的矛盾在2018年的12月17日徹底爆發，詹克團透過極端手段，以取消期權的方式威逼管理層向他妥協，從而達到獨掌公司的目的。吳忌寒連夜從香港回京，與詹克團徹夜談判，最終兩人卸任CEO，吳忌寒隱退，詹克團獨享董事長的權利，換取裁員計劃的實施。
可以預料到，吳忌寒的主動退讓，加劇了詹克團在管理上的為所欲為。
一位位元大陸員工評價詹克團的管理技巧，總結為兩個字母——SM。
成為公司唯一的掌舵人後，詹克團很快就以董事長的身份對吳忌寒分管的部門進行“整頓”，他在飯局上指導礦機銷售工作，語重心長的指出，銷售的業績不是銷售的能力強，是公司給機會。並拿兩位礦機銷售領導舉例，稱如果不是公司給機會，他們兩個到現在還是屌絲。除此之外，詹克團還指導了銷售如何敬酒，傳授了酒桌文化和經驗。
飯局過後，詹克團得出的結論是，位元大陸銷售的素質太差，需要注入華為的管理血液來帶動公司進步。很快，來自華為的市場銷售總監正式接管位元大陸銷售，開啟了螞蟻礦機品牌溢價時代。
為了更進一步的瞭解並指導銷售工作，詹克團要求與銷售一起見客戶。在洽談的過程中，詹克團曾與客戶圍繞著中西醫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也曾在產能不足的情況下逼問銷售能不能給一萬臺機器。
雖然對銷售的要求嚴格，但詹克團卻為“大陸方舟”提供了很多便利，除了以更優惠的價格出售礦機，還以高於市場價的電費將位元大陸的礦機託管在王銘的礦場。據悉，詹克團與王銘皆為大陸方舟的股東。
華為高管全新的銷售策略，也為位元大陸帶來了非常明顯的改變。自以為是的品牌溢價降低了螞蟻礦機的價效比，導致競品開始蠶食位元大陸的市場份額。發現策略不對，開始降價時，又發現礦機市場已經飽和，礦工們的購買需求降低了。
比銷售策略更危機的是螞蟻礦機的技術優勢正在被競品追趕，甚至一度被趕超。同時，位元大陸旗下的兩家礦池，也相繼失去第一、第二的位置。而被吳忌寒寄予厚望，詹克團親自監工的AI業務，成為了行業笑柄，不僅未能盈利，還差點拖垮位元大陸。
盲目引進華為系高管佔據要職，將公司內部的文化根基徹底破壞。位元大陸內部的官僚主義作風開始從高層腐蝕到普通員工。詹克團對此並沒有察覺，他依然熱衷於招聘華為背景的員工，模仿華為的組織架構和策略，讓HR做銷售，研發去做HR。
2019年10月的組織架構調整，是詹克團徹底激怒位元大陸管理層的導火索。這一次，詹克團徹底將位元大陸的元老員工邊緣化，並將一些入職不久的“空降兵”突然的提拔到業務線負責人的位置，前負責人需要向新員工彙報工作，原本平級的兩位管理層成為上下級關係，不同業務線的運營和開發合併成一個大部門，向上彙報的流程變得更加繁瑣，員工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微妙。
如果組織架構調整正式執行，不出意外，位元大陸將流失大量核心員工，尤其區塊鏈業務線，將成為重災區。
05
逆風翻盤
2019年10月29日，吳忌寒緊急召開了全體員工大會。在此之前，北京位元大陸的法人代表已經變更為吳忌寒，包括母公司香港位元大陸和開曼位元大陸。吳忌寒站在25號樓B1的大廳裡宣佈詹克團已被解除一切職務，位元大陸集團內的任何員工，不得再執行詹克團的指令，參加詹克團召集的任何會議。如有違反，公司將依據情節輕重，做降職、開除等處理。如果過程中給公司造成損失的，公司將會追究責任。
演講內容很長，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
一、詹克團已被解除一切職務。同時被開除的還有詹克團在2018年底引入的原華為HR王治，王治在位元大陸的口碑極差，被員工諷刺為九千歲。
二、詹克團對於公司期權激勵計劃的控制能力已經消失，無法再隨意取消員工的期權。
三、詹克團主導的組織結構調整計劃，暫停執行。
四、看好AI業務的未來，但前提是主營業務能夠不斷盈利，才能支撐公司繼續向AI業務的投入。
演講中，吳忌寒還向員工講述了“一二一七事件”始末，並直言公司狀況並不好，如果再不採取措施，位元大陸很有可能在三個季度後破產，他必須回來拯救這家公司。
此時在深圳出差的詹克團，終於切身體會到“一二一七事件”中吳忌寒的處境。
正式迴歸後，吳忌寒開始明確指出公司在經營管理上的種種問題，深入到各個業務線瞭解情況。在礦機銷售部門會議中，員工踴躍發言，反映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難和意見，來自華為的市場銷售總監一臉詫異的反問“這些問題為什麼之前不跟我反映？”，很快這位總監就被約談並“主動離職”。
11月2日，吳忌寒宣佈全體員工加薪，位元大陸上一次加薪要追溯到2018年，原則上位元大陸每年有兩次加薪機會。
11月7日，詹克團首次在社交媒體發聲，講述了自己創業艱辛，譴責吳忌寒“背後插刀”，如果有人一定要戰爭，那我們就給他戰爭。文末，他還為自己設定了2020年的KPI，礦機市場份額達到90%，AI業務賺他個10億小目標。
但詹克團的雄文並沒有讓位元大陸員工澎湃到，迎接他的反而是一片嘲諷。曾經接近詹克團的員工曝光他在日常管理中辱罵員工、崇尚中醫、信仰佛教、酗酒開會、修煉氣功……
然而，距離挖礦產量減半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市場行情沒有一絲回暖的跡象，這讓位元大陸管理層十分焦慮。2020年1月6日，位元大陸迎來了又一輪的裁員，裁員比例約為1/3。這一次裁員，使很多剛漲薪的員工怨念頗深，一方面是本來對吳忌寒迴歸滿懷期待，另一方面是這次裁員的補償金沒有18年裁員多。
已經無法進入位元大陸辦公區的詹克團再次在社交媒體上發聲，堅決反對裁員，我們無需裁員，我們不能玩自殺。
春節期間，新冠疫情爆發。中國大陸地區開始延長春節假期，提倡在家辦公。在疫情導致的連鎖反應下，大多數企業紛紛選擇降薪甚至是裁員，裁員是縮減成本的最好選擇，沒有之一。2020年的前兩個月，中國大陸的出口下降了17%，訂單被退回，企業無法復工導致的產能問題和失業率增加導致的購買力下降，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一塊就牽動了全世界的經濟。
自3月9日油價大跌開始，2020年接連經歷了美股四次熔斷，3月12日比特幣24小時暴跌40%，4月20日原油期貨跌幅300%，接近負40美元/桶。
顯然，吳忌寒不能未卜先知，但這次裁員，似乎又是一次正確的決策。除此之外，2020年1-4月，位元大陸在疫情蔓延金融市場崩塌的時局下，營收額超過4億美金。
06
破釜沉舟
在吳忌寒嘗試讓公司重回正軌時，詹克團也並非一籌莫展，2020年4月28日，詹克團透過反覆提交行政複議，終於將北京位元大陸的法定代表人回滾到2019年10月28日之前，恢復了自己法人代表的身份。
5月8日上午，一條關於位元大陸的新聞很快登上了實時熱搜，甚至霸佔了當天的頭條新聞。新聞的描述方式值得玩味，海淀區政務中心二樓52號視窗，北京位元大陸公司法人詹克團在領取營業執照時，被一群不明身份的大漢從工商行政人員手中搶走營業執照。一位現場訊息人士表示，該群不明身份的大漢人數約為60多人，其中劉路遙在現場指揮。
這是一條有技巧的新聞，首先引導讀者詹克團是一位受害者，強調六十大漢搶執照作為焦點，引發群眾關注和討論。群眾指責吳忌寒一方目無法紀時，卻忽略了政務中心能不能擺下六十名大漢。至於香港位元大陸才有權利委派代表領取營業執照和法律代表人，就屬於更深層次的思考了。
後續財新網的報道中，還原了現場的真實情況，到場僅十餘人，雙方均配有安保人員。位元大陸的員工也在朋友圈中爆料，稱詹克團保鏢打傷了位元大陸的授權人，還以威脅的語氣說“文廣，你小心點！”。
但後續的反轉劇情並沒能起到太大作用，吳忌寒的口碑受到了極大影響，從救公司於困境的帶血戰士，變成了目無法紀的涉黑分子，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首戰告捷的詹克團開始連續反攻位元大陸，6月3日下午，詹克團麾下的“真大漢”撬開北京位元大陸辦公室後門，正式佔領空無一人的北京總部。
6月4日，詹克團號召位元大陸員工復工，並承諾三五年內將公司市值做到500億美元以上。誇下海口之後，詹克團方開始電話聯絡員工，試圖以40億美金的估值收購員工手中的期權。
隨後，詹克團召回嫡系華為高管，併發布了一系列人事任免。截止到6月9日，詹克團相繼免去了負責位元大陸CFO劉路遙，挖礦中心負責人王文廣，其中劉路遙負責把控位元大陸的IPO計劃。同時，他還任命馬延武為HR總監，任罡為挖礦中心負責人，孫永剛為供應鏈負責人，顧凌為財務總監，朱彬為礦機業務部負責人。朱彬即前文中提到的被約談離職的華為系高管，任職期間，將螞蟻礦機90%的市場份額做到50%，並遭到大量礦工投訴，內部員工一度猜測他或許是競對公司派來的奸細。
除了召回華為高管管理大樓，詹克團還極力號召員工復工，當天復工可以領取10000元紅包，次日減半。詹克團表現出了非常親切的一面，每次電梯門開啟，都能迎上詹總炙熱的目光，握手合影領錢。由於沒有人事資料，詹克團並不知道領錢人員到底是不是位元大陸員工，這些人第二天也並沒有復工。
柔撫效果不佳，詹克團開始強制要求員工復工，否則將以開除處理。見響應者依舊寥寥無幾，詹克團找回自我，開始透過簡訊、電話、EMS、郵件等騷擾威脅員工，發出解除員工、停繳社保、停發工資等多重威脅，甚至利用員工儲存在北京位元的個人資訊，多人結夥至員工住所威脅，要求員工進行“工作交接”，試圖強制要求員工歸還工作電腦等。
6月10日，媒體曝出詹克團已控制位元大陸深圳工廠世紀雲芯，禁止員工給已付費客戶正常發貨，造成位元大陸礦機部門運營困難。
6月13日，北京位元大陸母公司香港香港位元大陸釋出宣告，指控詹克團與其持股的海南大陸方舟資料科技有限公司簽署《銷售代理協議》，企圖侵吞北京位元資產。
6月17日，媒體曝出詹克團開始低價甩賣14000臺T17+系列礦機。
6月20日，香港位元大陸正式中斷了對深圳世紀雲芯的晶片供應。
7月13日，在香港位元大陸釋出的《致深圳世紀雲芯全體同仁書》中，補充了6月份詹克團一系列魚死網破操作背後的更多細節。
深圳世紀雲芯的法人周鋒，與詹克團為親屬關係。免除詹克團職務後，吳忌寒曾飛往深圳與周鋒長談。吳忌寒認為周鋒是管理世紀雲芯、協助公司渡過困境的合適人選，決定留下週鋒繼續管理世紀雲芯。
這次錯誤的決定，上演一場農夫與蛇。在詹克團開始反撲位元大陸時，周鋒也被迅速策反，開始協助詹克團扣押客戶機器，轉移倉庫中17000臺T17礦機，由詹克團持股的海南大陸方舟資料科技有限公司低價出售。
為保障客戶利益，吳忌寒不得已做出了妥協，將部分貨物的貨款提前支付到詹克團控制的銀行賬戶以換取發貨，但對方收到1.09億貨款與發運相應貨物後，又停止發貨。7月8日已造成5600臺礦機逾期。
與此同時，世紀雲芯拖欠供應商的應付賬款高達2億元人民幣，甚至包括一組農民工勞務合同應付款人民幣14萬元。世紀雲芯開具的銀行承兌匯票，超過3,600萬元將於7月17日到期，超過3,400萬元將於7月23日到期。據瞭解，詹克團在接到銀行的催款電話後表示將不予還款，這又將摧毀公司乃至整個集團在金融機構的信用。
這不是結尾
至此，位元大陸深陷創始人之間的權利內鬥已經半年有餘。已經被詹克團佔領的辦公樓依舊空空如也，大部分員工選擇在家辦公。一些晶片研發人員在吳忌寒的默許下回到辦公室，繼續維持研發，以降低內鬥對技術迭代和競爭力的影響。
這家曾經站在超算晶片頂端的巨輪，正在因昔日掌舵者的瘋狂行徑拐向冰山。詹克團的瘋狂不惜魚死網破，吳忌寒的妥協一錯再錯，位元大陸多次嘗試自救，卻始終無法從黑洞中脫身。
如果時間回到2013年的那一天，吳忌寒和葛越晟還會選擇撥通詹克團的電話嗎？
顯然，沒有如果。
正在失控的位元大陸，航行在危機四伏的迷霧中，它會駛向冰山沉沒，還是找回方向繼續遠航？
礦霸迷航，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