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在做傳銷

買賣虛擬貨幣

在空中比特幣的傳銷騙局中,參與者都有或曾擁有體面的工作,但在追逐財富的過程中,逐漸成為這個互害體系中的一部分,部分參與者知道這是傳銷,不過,依舊把它作為主業或者副業,總想“火中取栗”。

一旦在其中賺到錢,就會欲罷不能,不斷參與新的傳銷專案,發展下線。

空中比特幣專案據稱在2015年9月成立,以俱樂部的形式存在。在全球200多個交易平臺,炒以比特幣為首的7種虛擬貨幣,做到低吸高拋。

在對外宣傳中,空幣(“空幣”是會員對空中比特幣的簡稱)自稱在202個國家進行運營,共有會員440萬人。2016年10月15日,走進中國市場,2018年年底統計,共有中國會員近4萬人。

國際性組織、世界富豪卡洛斯投資、F1方程式賽車法拉利車隊、全球頂級工程師......這是空中比特幣華麗的明星外衣。

聲勢浩大背後,是一場龐氏騙局,潮水退去時,受傷的總是底層。

【深鏈原創】

文丨易小點

關廠投身傳銷

晚上十點,明亮的燈光,一間封閉的會議室中,在一個橘黃色的長桌周圍坐著近9人在聽課。李明的妻子在黑板上畫著密密麻麻的字,不時有學員與其進行著互動。

會員中只要有人想做市場,李明和妻子,就會到各地對會員進行空中比特幣俱樂部“專案”培訓。

2018年6月份,李明與妻子加入空中比特幣俱樂部。

空中比特幣俱樂部對外宣稱,成立於2015年9月,目前在202個國家進行運營,中國是第19個加入的國家,2017年1月15日,在香港富豪酒店啟動進入中國市場大會。

空中比特幣自稱以俱樂部的形式存在,公司在全球200多個交易平臺,炒以比特幣為首的7種虛擬貨幣,做到低吸高拋。

加入俱樂部成為會員的前提條件是投資空幣。1000美金/單、匯率6.8、即6800元/單,一個身份證最多可投31單,即一人最多投資不超過22萬元。這樣的投資方式與金額,被李明稱為成本最低和利潤最大化的投資方式。

“一個身份證最多可投31單,但我不建議你一次性投入那麼多,你先少投一點試試,如果好,後面還有更多的錢可以賺,不著急。”李明進行講解時,總會保持著“善意的提醒”。

加入空幣,李明與妻子起始投入9單。同年9月份,再次投入31單。半年時間,共40單,總投入超過27萬元。

投資空中比特幣,分為靜態和動態兩種投資方式。

靜態只需投資錢,即300個工作日的理財。前7天不分紅,週六、週日不分紅, 1個1000美金的帳戶每天收益4美金~12美金,平均每天7美金左右。

動態投資則需發展下線,獲取靜態收益的同時,也獲取動態獎金。

動態獎金分三部份,包括,直推獎20%,要對直推的會員進行培訓,教他報單等一系列知識;對碰獎10%(即手下直推人數為偶數時,便可獲取相對小的單10%的分成);見點獎,每一單提成10美金。

2018年6月份之前,李明與父親、妻子一起做皮鞋加工廠,經濟寒冬波及下,李明的實體生意異常艱難。

李明父親的朋友將空中比特幣帶入了李明的生活之中。

瞭解過後,李明與妻子先花費三分之一的時間做空中比特幣專案。

最多時一天賺2萬元,這讓李明嗅到商機。於是選擇關掉皮鞋加工廠,開始全身心投入空幣之中。

李明認為只要專案好,一個就足夠。半年的時間,他與妻子總共賺近五十萬元。


李明向深鏈財經表示,其靜態投資的錢,目前仍未回本。而真正讓李明賺到錢的是:拉人頭——傳銷的慣用手法。


“將團隊帶好,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收入。你每天一開啟賬戶,錢哪裡來的都不知道。”李明講著講著開心地笑了起來。

但李明其實知道,他的錢來自哪裡——都是同樣抱著賺錢目的的普通人。

接盤俠

王超就是接盤的人之一。

王超在6月-7月,空中比特幣官網不斷在更新,而錢無法正常提現時,開始意識到這是網路傳銷專案。

2018年4月份,王超眼看朋友開始做空幣專案不久之後,便買了車。雖然還在還車貸,但直觀生活是在越來越好。

被朋友鼓動後,王超與家人商量,在家人的大力支援下,他終於決定投入這筆對自己而言不算小數目的錢。

王超第一筆投資,投入超過10單,共7萬多元。

王超出門在外給人打工,他沒有豐富的朋友圈子,只能做靜態投資,沒有拉人頭。

因為俱樂部在前期兌換比較勤,於是在相隔不到一個月時,王超又再次入單,兩次總計投入10萬元。

“都是因為利益。”王超稱在6月份時,空中比特幣系統總出現更新,而更新時無法提現。截至目前,他才共拿回3萬多元。

進入傳銷圈後,王超能夠感覺到明顯與之前生活不同之處是,開始參加會議。

王超參加過自己所在地內蒙古的會員會議三次。無論是參會還是從專案影片中,王超總能看到一些穿著華麗衣裳的明星大咖們。

國際性組織、世界富豪卡洛斯投資、F1方程式賽車法拉利車隊、全球頂級工程師......這是空中比特幣在世界各處的內容宣傳。

事實上華麗盛宴的背後,是精心P的圖,或僱傭退役明星球星等站臺的故事。


“巨星站臺很簡單,關鍵你看到的明星都是幾線的,以及是不是退役的球星。半真半假的,很多事情,都是花錢可以做到的。“開大會時,邀請明星或是退休官員講兩句話,做過多個傳銷專案的雷嚴亮稱,這樣的方式再正常不過。

都是老手,沒有人不懂。

雷嚴亮認為凡事均可以包裝,畢竟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王超雖然對這些明星不感興趣,但他知道至少很厲害。不過王超更感興趣的是,怎樣將錢一點一點撈出來。

“幹嘛要騙人,都是農民,誰的錢不是辛苦錢?“王超講話的語氣中逐漸開始絕望,並表示自己再也不投資。

像王超這樣的被騙者不在少數,據澎湃新聞報道,2014年以來,法院判決了141起虛擬貨幣傳銷案,部分判決書公佈了傳銷組織發展下線的人數,這些虛擬貨幣傳銷組織在國內發展會員至少1565萬人次。

受害者不是不知道騙局、傳銷、洗錢的真相。

事實上,進行質疑、提出疑問的人陸續被群裡的“領導人”剔除,也被拉黑。王超明白,沒有新會員進入,意味著,他被牢套的錢永遠無法取出。

“我現在幾千美金都在賬戶裡,天天只能看著。“投資的會員在網上吐槽著。

面對收益無法兌現,餘額無法提現,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繼續打雞血,或走上拉人頭的道路。

兩年做4個,傳銷也會上癮

和李明一樣,雷嚴亮也是拉人頭做傳銷。

不同於普通人認知中的,做傳銷的都被控制人身自由,或者是無業遊民,雷嚴亮是從事計算機軟體工程,副業是拉人頭做傳銷。

2016年,雷嚴亮開始接觸各種傳銷專案,“深圳是傳銷專案的搖籃,在深圳,誰手上沒幾個專案啊。“

剛開始接觸,雷嚴亮聽別人講得天花亂墜,也總信以為真。

在交過幾次學費後,雷嚴亮開始有了自己的判斷。

雷嚴亮回憶稱,當時只是抱著隨便分享,賺點小錢的目的。但沒想到賺到了錢。

在嚐到甜頭時,放低底線後,慾望的無底洞讓雷嚴亮決定,要做大做強。

“投資一定要穩一點,謹慎一點,關鍵是早一點。”在選專案的要素中,雷嚴亮認為“早”一定是最關鍵的因素。

在早期,專案本身在不斷吸金,雷嚴亮趁機快速發展下線,這是出路,也是能賺到錢的關鍵。

空中比特幣起始於國外,在國內發展兩年時間,早已不符合雷嚴亮“早”的標準。

“空中比特幣俱樂部是一個互助盤,必須有下線,你才能賺到錢。它現在已走向末端,我2018年9月份就已經不做了。”看到市面上開始出現一點負面資訊時,雷嚴亮就知道一定是有人的資金出現了無法提現的問題,靈敏的嗅覺讓雷嚴亮適可而止。

炒作空中比特幣時,雷嚴亮擁有著137人的核心群,核心群成員還有下線。由於帶團隊較好,資源較廣,做空幣專案時,自己甚至根本不用投錢入場。

比起空中比特幣,雷嚴亮更喜歡自己做的前一個區塊鏈專案VPAY。

“這個專案不算啥,我做支付相關的專案VPAY時,團隊有15000多人。”空中比特幣在雷嚴亮的眼中是個小專案,因為投入高,賺錢效應也不夠明顯。


深鏈財經在網上搜集VPAY專案的資訊,其與空中比特幣一樣,均是傳銷專案,且罵聲一片。


2016年至2018年9月份,近兩年的時間,雷嚴亮曾做過四個傳銷專案,總共賺近200萬元。

雷嚴亮知道自己做的是傳銷專案,但是稱自己不想害人,跟著自己做的人,只要在5代以內,基本沒人虧。

在雷嚴亮的認知中,只要自己帶進圈的人不虧錢,就沒有自己的責任,至於最終誰虧錢了,則也怪不到他身上。

他認為金字塔底總是很大,“多少代了,誰認識我?”這也是雷嚴亮從未擔心虧錢的人維權找他的原因。

當被問道,在他眼裡他認為空中比特幣是否是傳銷專案時?

雷嚴亮笑著稱,你想帶著全世界賺錢,可能嗎?

雷嚴亮冷靜下來時,時常思考傳銷是否違法。但他自我安慰自己是玩家,並非啟盤人,即專案方,所以法律風險和自己沒有關係。

但法律不是這樣規定的。

律師韓驍表示,明知自己進行傳銷專案,仍繼續發展他人參加,騙取財物,屬於組織策劃傳銷行為,違反《禁止傳銷條例》相關規定。根據該規定,組織策劃傳銷者,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沒收非法財物,沒收違法所得,處50萬元以上200萬元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北京觀韜中茂(上海)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鄧哲表示,若其組織、領導的傳銷活動人員層級達三層以上,涉及人員在三十人以上的,達到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立案標準,直推人頭達到137人,可以判刑5年以上。

據媒體報道,以“虛擬貨幣”+“傳銷”為關鍵詞,對2014年以來由各地判決的141起刑事案件進行分析、總結,發現至少65種“傳銷幣”,337名傳銷頭目被判刑,他們欺騙數千萬投資者至少100億餘元人民幣,超半數被傳銷頭目用於個人消費揮霍一空。

文中李明、王超、雷嚴亮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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