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和李笑來坐在延吉六初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羅永浩突然罵了一句，“他媽的，咱們這輩子得幹票大的”。
這兩個青年打小就在一起打群架，之後一起幹銷售，為了賺錢又從東北來到北京新東方當老師。在新東方練就一身本領後，他們選擇辭職，先後建立起自己的“宗教”，廣佈“信仰”。
3月5日，王峰“十問”李笑來，其中有一個問題是：“你有佈道情節嗎？”而不久前，李笑來就發朋友圈直言，韭菜就是“不合格投資者”，要“交無能稅”。
曾經的斬龍少年最終還是長出了逆鱗，於是他們將刀，指向自己的“信徒”。
1.
東北青年的野蠻生長史
1972年，東北吉林省延邊州誕生了兩個“有為”青年，一個是羅永浩，一個是李笑來。
延邊州的全稱叫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是中國少數民族自治州之一，羅永浩和李笑來都是朝鮮族小夥。延邊州地處中朝邊境，去年9月，朝鮮試驗氫彈，延邊州震感就尤為強烈。當然，1972年那會，是中國在試驗氫彈。並且，尼克松訪華，中日邦交正常化，都集中發生在這一年。中蘇、中朝邊境線上，一度劍拔弩張。
小孩子似乎都對政治不敏感，羅永浩還是和往常一樣，吃飯、睡覺、上學，以及打架。羅永浩就是那種街頭成長起來的野孩子，打群架是其童年一大愛好。
“兩邊十幾個壞孩子拎個棒子，面對面兇巴巴的瞪著對方”，“對方對視我30秒，我腦門就開始冒汗，對方就想這孫子肯定是怕了，然後就會衝上來”，羅永浩曾在電視中談道。當然，他解釋道，冒汗不代表是害怕，緊張、激動、興奮，他都會冒汗。
打群架最大的秘訣就是拉幫結派，所以他們都講江湖義氣。羅永浩重義氣，比如對他的發小——李笑來。
羅永浩學習成績不是很好，高二就從延邊二中輟學了，並且在初中（延吉六初）還留了一年級。但就在留級的這一年，羅永浩迎來了轉校生李笑來。兩個人脾氣都倔，但卻相投，按東北話說就是“又嘚又虎”。
有一天，羅永浩和李笑來坐在延吉六初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羅永浩突然罵了一句，“他媽的，咱們這輩子得幹票大的”。當然，輟學後他乾的事都不大。
輟學後，羅永浩開始倒賣二手書、擺地攤、開羊肉串店、倒賣藥材、做期貨、走私汽車。李笑來則一直讀了下去，還考上了長春大學會計專業。並且從大學開始，李笑來就展示出他那賺錢的天賦。
大三時，長春火車站旁邊的黑水路上，新建的批發市場正在招商。李笑來就跑去跟人家談合作，還簽了合同，事成拿10%的提成。
李笑來拿著合同回到延吉老家，借錢在《延邊日報》發了個廣告，還在市內最好的賓館租了間房間，開始“招商”。一週左右，他賣了二十多萬，拿到兩萬多的提成。但李笑來沒要現金，而是在批發市場裡選了個位置不錯的櫃檯，倒騰電腦組裝件。
這事發生在1994 年，當時有個人見證了整個過程，並且廣告還是這個人跑到報社找人發的，這個人就是羅永浩。
羅永浩也跟著李笑來倒騰過一陣子電腦配件，但沒賺到什麼錢。李笑來雖然賺了一些錢，但也因父親一場大病也都花光了。
1997年，瀋陽的大街小巷，夾雜播放著劉歡的《從頭再來》，和任賢齊的《心太軟》——“辛辛苦苦已度過半生，今夜重又走進風雨”，“其實你根本沒那麼堅強”。在這一年，李笑來任職瀋陽博盛科技有限公司，同時成為了金鷹板卡東北地區總代理。
但一直到2000年，羅永浩都還在人海里浮沉。
後來聽說新東方教英語能年薪百萬，他就給北京新東方學校校長俞敏洪寫了一封求職信，並稱自己當過一段時間的傳銷講師。在兩次試講失敗後，俞敏洪給了他第三次試講的機會，2001年他正式成為新東方的老師。不過後來跟羅振宇對話的時候，他澄清自己簡歷有吹牛，並沒有當過傳銷講師。
羅永浩在新東方謀到職位後，以為能年薪百萬，便喊李笑來也來北京。
2.
新東方的基因就是“叛走”
和羅永浩試講三次才透過不同，李笑來第一次試講就透過了。並且，李笑來跟羅永浩一樣，講課風趣而幽默。據說，在學生打分環節李笑來還拿到過全校最高分。
在新東方期間，他倆發揮起東北青年的特長，一邊講段子，一邊寫書。
羅永浩是出國考試培訓部的GRE輔導老師，首次出名是因為他上課時淨扯些富有“啟迪性的題外話”，而後被學生傳到網上，形成轟動一時的“老羅語錄”。
李笑來是國外部高階教師，期間寫了《TOEFL核心詞彙21天突破》、《TOEFL作文6分作文》等英語輔導書籍，一直位於同類圖書銷售榜前列，成為多數考生參加出國考試的必讀書目。
2005年年底，李笑來開通了部落格，吸引了眾多粉絲。他第一篇部落格文章是在2005年12月29日發的，題目叫《練習託福聽力的小竅門（一）》。所以，現在李笑來在得到開專欄，輕輕鬆鬆就能賣個幾千萬。他懂網路上“知識付費”的套路。
次年，羅永浩從新東方辭職，並創辦了牛博網。與其它流行部落格提供商不同，在牛博網申請開通部落格，需要透過自我推薦的方式遞交給管理員，透過審查後方可開通。
2008年，牛博網單日PV突破百萬。李笑來看到發小創業紅了眼，也從新東方辭職，開始創業，創辦了艾德睿智國際教育諮詢有限公司。這一年，羅永浩又創辦了一個公司，叫“老羅和他的朋友們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即至聖嘉德培訓學校。
兩個新東方離職名師，一個幹教育諮詢，一個幹教育培訓，名字還都很“土洋氣”。但不管名字叫什麼，他們終究還是走上了幹教育的路子。
某種程度上，新東方的基因就是“叛走”。為什麼這麼說？
首先新東方崇尚“名師文化”，一個人一旦出名就會滋生野心，是不願意寄人籬下的。另一方面，“三駕馬車”分道揚鑣後，俞敏洪站臺“贏在中國”，徐小平也參與各種VC，都說明了，新東方的基因就是這樣，你越認同，就越會離開。
當然，更實在的解釋還是工資沒給足。像馬雲說的那樣，“錢沒給夠，氣受夠了”。李笑來曾回憶過在新東方工作的日子。在教師休息室裡，每天聽到最多的是老師們對新東方的各種批評，各種吐槽，各種不滿，各種 “我靠，再這樣下去，新東方就完了” 之類的言論。
雖然羅永浩和李笑來都從新東方離職了，但他倆應該感激新東方。
在這個中國最成功的民辦教育機構裡，他倆不僅能夠閒著沒事騎馬、打麻將，還能在講課中練就受益一生的本領。一個叫寫作能力，一個叫演講能力。在羅永浩和李笑來之後的創業中，我們都能夠看到這些技能的影子。
2009年中，羅永浩開始以“我的奮鬥”為主題，在全國各大高校巡迴演講，之後還出版了勵志自傳《我的奮鬥》。李笑來也出版了《把時間當做朋友》，一本賣29元，能賺3元。這本書長銷了10年，現在還在繼續賣。
新東方的老師之所以都能口若懸河地演講，倚馬可待地寫書，和新東方的變態培訓密不可分。
每位老師在備課時，都要逐字寫稿。也就是說，一堂課所有要說的話，都要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極其恐怖。你想，一位老師要想準備4個小時的課，就要背下來八九萬個字。而且不是寫下來就完事了，上邊還會審查，然後再修改，修改後再審查，如此迴圈N遍，一輩子都忘不掉那些詞兒。
除了演講，羅永浩引起更多人矚目的還是他在網路上的罵仗。和小時候打群架一樣，他狠狠地盯著那些讓他不滿意的人和事。
2011年，羅永浩在微博抱怨自家西門子冰箱質量問題，之後羅永浩在西門子北京總部前，掄起鐵錘，砸爛了三臺冰箱。此外，他也和方舟子在網路上展開過脣槍舌劍的口水仗。
2012年4月，在羅永浩眾多對罵的微博中，出現了一條不一樣的內容：“下週就要註冊一個新公司開始做手機了”。但接下來，他經歷了20多次碰壁，他宣佈修正手機夢想，先從開發系統軟體ROM開始，這和當年小米手機的做法如出一轍。
但就在羅永浩砸冰箱和口水仗時，李笑來搖身一變成為了中國的比特幣首富，自稱擁有六位數的比特幣，而這些都是他在比特幣價值1美元的時候購買的。
接下來的故事，大家就比較熟悉了。
羅永浩和李笑來成為“造物主”，透過從新東方學到的技能，先後建立自己的“宗教”，來拯救他們的“信徒”。
3.
收割“信徒”的“造物主”
羅永浩夢想著和喬布斯一樣，穿個牛仔褲，在釋出會上“改變世界”。造錘子手機的想法是2012年，但第一款錘子手機Smartisan T1的釋出要一直等到2014年。
不可否認，羅永浩的忽悠、洗腦和講段子的能力很不錯。第一場“相聲大會”的直播累計觀看274萬人次，開創了中國科技類活動累計觀看直播人次最高，和線上觀看直播人數最高兩項紀錄。
就在羅永浩和自己“信徒”們談論錘子手機時，李笑來在另一個地方和自己的“信徒”談論起比特幣。
“有一天晚上，我又做了大量的交易。我的比特幣數量又增加了不少。我很爽。我例行公事地把我的幣分成若干個錢包(注：錢包指比特幣錢包)。做完這些，躺在床上，我突然想到，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用技術手段保證了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意識到這點之後，我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了，我其實還是躺著，但我感覺我坐起來了，對著那個空無的地方說：‘爺他媽不怕你！’我沒動，但我腦子裡的那個聲音出來了！‘我不怕你！’太他媽爽了，從那一天開始我解脫了。”
臺下的聽眾也跟著激動起來，熱烈地鼓掌。
李笑來說自己是“比特幣腦殘粉”，買比特幣只為投身一場偉大的社會實驗，不計較一時的漲跌。李笑來有次發帖說自己“半夜被一泡尿憋醒”，看了眼手機，發現比特幣一晚上就漲了800塊，感嘆“世界瘋了”。
李笑來敢賭。
李笑來稱，新東方上市後，他身邊絕大多數同事在30美元左右就把股票全部賣掉了。但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裡，股價就漲到了90美元。而他在87美元左右把新東方股票賣了，然後買了蘋果股票。
同時，李笑來還是一個按套路出牌的人。
他的朋友稱，第一次和李笑來吃飯，一共4個人，李笑來點了8份豆乾，4盤迴鍋肉。“他的邏輯倒是很簡單，既然這個好吃，為什麼不多點幾份？全然不顧普通人點菜的習慣是不會點重複的菜。”還有一次，李笑來請8個人在“美爐村”吃飯，直接點了8條紙包鱸魚，每人一條，其他什麼菜都沒點。
這就是敢傾家蕩產、孤注一擲的賭徒李笑來。
央視採訪，他說自己手裡有六位數的比特幣，一夜成為幣圈大神。從此，李笑來的身邊圍繞著不少散戶。不過這些“信徒”，都沒能賺到錢。
2013年底，比特幣漲到了8000 塊時，李笑來寫了篇《握住你的比特幣》，結果比特幣一路跌到2000 塊。後來李笑來說“這一輪下跌遠未結束”，結果比特幣一波反彈又漲了回去。
他既說過“我從第一天就覺得比特幣靠譜”，也說過“比特幣風險很高，投資要慎重”。並且，他說過的話經常跟市場行情對著幹，當你跟著他做了錯誤選擇後，才發現他總是在做正確的選擇。
2017年堅果pro釋出會上，羅永浩沒有講太多段子，反而跟他的“信徒”談起了心。但就在羅永浩在釋出會上哽咽時，他的發小李笑來又憑空賺了兩個億。
其實賺錢這件事無可厚非，可氣的是他收割散戶韭菜，並且這些韭菜是跟在他屁股後面轉的“信徒”。
3月5日，火星財經、藍港互動王峰“十問”李笑來，其中有一個問題是：“你有佈道情節嗎？”李笑來連忙說，“我肯定沒有佈道情節。”
他當然沒有“佈道情節”，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詐騙”。李笑來發朋友圈直言，韭菜就是“不合格投資者”，不是被割而是“交無能稅”。
這話說得著實不厚道。IPO至少有券商和證監會擔保，ICO的信任狀不就是李笑來、薛蠻子、陳偉星這群站臺的大咖麼？結果大家相信並買單了，你扭頭就啐上一口，丟下一句“傻逼活該”。
流氓，無恥。
有位網友曾在老道訊息公號留言，李笑來模式本質就是套取智商稅，去騙那些甘願上當的小白。“曾經一次微醺，李拿著手機跟我說：‘不用去同情那些傻逼們，也不用承諾什麼，你要你看起來強大，他們甘願給你交錢。’當時陣陣涼意，把自己的信徒說成傻B，其實他心裡應該都清楚的，我想。”
笑來表示不承認此處表述，現標註
懂點股票的大眾或許能夠明白，李笑來手裡握的好比是一支老莊股。如果他這個莊家出手，股票的價格下跌是非常快的。
所以，坐擁6位數比特幣的李笑來要不斷忽悠韭菜們跟進投資。目的就是找人接盤，不然自己一出手，整體價格也就塌了。
不僅在比特幣上收割人肉。李笑來在羅振宇的得到上也開闢了專欄，名稱就叫“通往財富自由之路”。專欄有千萬的粉絲，據說完成了幾千萬的變現。
某些時候，“知識付費”真應該改叫“智商付費”。
現在，不知道這些粉絲通往財富自由了沒，反正李笑來是通往財富自由了。即使他那六位數的比特幣是假的。
再看羅永浩，收割“信徒”的能力顯然比李笑來差了不少。前不久還放話“不要輕易說逃離北京，沒出息，我不會走的。”到了2017年年底，羅永浩就宣佈錘子科技將把總部遷到成都。
不知道羅永浩對於李笑來的“騙局”有沒有話要說。會不會像當年，撕方舟子那樣，對李笑來個大義滅親。
人民不懷念周鴻禕，人民懷念羅永浩。
老羅啊，對現在正在發生的糟心事，你沒有權利選擇沉默。因為上帝是讓你來打架、撕逼和講段子，真的不是讓你來造錘子的。
本文寫於4個月前，作者張乘輔，選題指導韋物主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