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bra是一場社會實驗,前路漫漫?

買賣虛擬貨幣

      區塊鏈行業迎來了一位重磅玩家——背後是扎克伯格和Facebook的Libra白皮書在全球期待中上線了。已經有擁躉迫不及待地為扎克伯格帶上“王冠”,並把Libra視作是比特幣之後最重要的突破。也有人蠢蠢欲動,想借機再次掀起“加密貨幣”的風潮。區塊鏈和加密貨幣或許是扎克伯格突圍的一次嘗試,但是美好的願景與現實之間橫亙著整個社會。

  扎克伯格與作為商業機器的Facebook

  扎克伯格是一個電腦程式設計天才,從小時候開始就喜歡並精於程式設計,尤其偏愛通訊軟體和電子遊戲。“好玩兒”是孩童時期扎克伯格開始程式設計的最重要理由。他開發過ZuckNet,用於和牙醫診所的溝通;開發過Synapse Media Player,還植入了人工智慧,用於學習使用者聽音樂的習慣;開發過CourseMatch,用於給使用者參考選課;以及Facebook的前身Facemash,讓學生透過照片選美。

  直到創立Facebook之後,企業責任和社會責任逐漸取代了好玩有趣,“透明度、信任、聯絡、分享”成為了他信奉的“程式設計師價值觀”,對於植入了他自己理想的社交網路來說,這些價值觀至關重要。在扎克伯格上中學期間,密碼朋克運動如火如荼。

  直到因為資料隱私問題被迫坐在了美國和歐盟議會的聽證會上時,他終於徹底轉向了“賽博朋克”,加密隱私是他設想的未來社交網路的樣子。

  Facebook這條大船顯然不斷地將扎克伯格拉扯回現實。Facebook每年受到的批評數不勝數,但是都沒有妨礙到其盈利。因為爭議越大,反而越能夠吸引使用者。Facebook的商業模式是構建在使用者流量之上的。

  Facebook官方預期,Facebook日活達到21億以上,他們每天都會開啟Facebook主應用、圖片分享社交平臺Instagram、即時通訊軟體WhatsApp或Messenger。但是使用者隱私問題的爆發,Facebook面臨著“竊取”的攻訐,使用者的隱私被收集、利用,這將會在根本上動搖Facebook的商業模式。截止到2019年1季度,Facebook由於隱私保護問題,已經額外支出了30億美元,最終由於隱私保護調查而帶來的損失會在50億元左右。

  Facebook不再是Facemash,商業考量是第一位的,它急需找到另一個流量入口,另一種流量變現的方式。據“Libra白皮書”描述,“世界上仍有17億人口沒有接入銀行體系”,自然為這些客戶提供普惠金融服務成為一種強繫結,而對於其存量客戶來說,除了社交網路的用途之外,金融服務也能滿足其高頻需求。Facebook和其他企業相比還是幸運的,因為其商業嘗試和創始人的理念轉變重合了。

  Libra是一場社會實驗

  Libra白皮書釋出時,已經有了27個共同發起人,作為許可節點共同治理,facebook在其中擔任領導作用,預計在2020年的主鏈上線時,將會有100個節點接入。在未來的5年時間內,Libra將會轉向完全的公鏈,所有持有Libra錢包的主體都可以稱為節點接入。

  Facebook聲稱自己和其他節點沒有區別,許可權完全相同。此外,Facebook還依據美國法設立了一個受監管的實體Calibra用來確保“使用者社交資料和金融資料的分離,以及以Calibra自己的名義在Libra上提供服務”,Calibra依據美國銀行保密法(BSA)在FinCEN註冊成為貨幣服務商業機構(MSB)。

  Libra號稱構建了一個易於實現“快速支付、加密安全以及便捷跨境資金流動”目的的體系。這次嘗試是否成功不得而知,基本上是透過製造一堆新的問題來解決舊有的問題。例如這個區塊鏈系統以及其創設的“加密貨幣”——Libra本身能否擺脫Facebook使用者和政府部門所擔心的隱私保護、資料安全的問題?它存在怎樣顛覆現有金融體系的風險和機遇?這些問題Libra白皮書語焉不詳。

  首當其衝的一個問題就是資料監管。和以往的區塊鏈專案白皮書類似,Libra使用了默克爾樹等技術方法來保證資料的安全。但是仍然沒有回答如何在技術上實現資料隱私的保護?此外,Calibra也被用來確保使用者資料的區分,理想中社交資料、金融資料相互之間不會打通,Calibra單獨運營。但是這種方法能在多大程度上保證未來執行在Libra上的資料不會由於商業目的而被濫用?目前沒有看到答案。

  最大的挑戰仍然來自於資料監管規則對大型網際網路公司的要求。去年,Facebook因為其在歐洲的業務違反了GDPR的規定而受到處罰,扎克伯格本人也前往歐盟參加議會聽證。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一種信心宣示,Libra基金會設立在瑞士,首批27家創始成員中的商業實體大多在歐盟開展業務。歐盟GDPR將會天然地對Libra以及Libra基金會展開監管,未來其資料流動怎樣合規將是非常棘手的問題。

  第二個問題來自於金融監管。Libra號稱其認證節點從地理上就實現了分散式。這意味著其普惠金融業務的開展需要滿足不同法域的監管要求。

  首先,就是金融牌照問題。Calibra依據美國法進行了合規備案,並且分別獲得了美國各州的許可從事“貨幣流通業務”(money transmission)。這意味著Libra上開展的支付業務、跨境匯款等業務也需要滿足所在國的金融監管要求。不同法域的規定差異可能會帶來國際法衝突,嚴重影響這些業務的開展。其次,金融監管要求機構執行瞭解客戶規則(KYC)、反洗錢和反恐怖融資(AML/AFT),Libra是否有相應的技術結構和制度設計尚未得知。

  最後,Libra設立了“天秤儲備局”,用以管理Libra幣的發行與消亡。這類設計憑空創造了一個“貨幣的分發總閘”,有評論認為再造了一個世界銀行。筆者認為,天秤儲備局將自身定位為“自身的買家”(buyer of last resort)實際上扮演了Libra系統“央行”的角色,其發行的Libra幣與一攬子法幣以及低波動資產掛鉤。這種私人部門發行的“等價交換物”怎樣監管?與目前各國央行探索建立的法定數字貨幣會不會存在衝突?

  下一個問題來自去中心化的治理。Libra邀請了投資機構、商業公司、非盈利機構作為合作伙伴加入其中。但是合作伙伴的去中心化治理如何實現?目前可以看到,扎克伯格的嘗試是兩種方法合二為一。

  第一,設立Libra基金會,透過三分之二多數決的投票方式確定所有事務;第二,透過拜占庭容錯的這一共識機制,實現技術上的投票。在具體事務的治理之前,其實有一個更加根本性的問題需要回答——合作伙伴的目標是否一致?依託Facebook高達27億月活使用者的超大流量池,不論是傳統商業機構還是創新企業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但是各家機構的利益不同,並且商業模式不一,面對Libra這一創新的風險承受能力勢必各有不同。

  此外,Libra的目標是實現完全中心化的治理,這意味著認證節點的許可權將會被逐漸削弱。沒有人會白白甘願放棄自身權益。如果這種商業模式得到驗證,那麼合作伙伴能做到自我革命麼?還有一個潛在擔憂是Facebook和Calibra同時作為Libra認證節點,在白皮書裡未加區分。這暗示了Facebook想和Calibra一起共同構成Libra的基礎設施。Facebook月活達到了將近27億人,覆蓋全球168個國家和地區。在這樣的條件下,如何保證Facebook不會做出超越平等許可權的行為?

  以上三方面的問題足以給Libra的前景畫上問號。不論是外部監管還是內部治理,都無疑會增加Libra實現快捷支付與匯款的成本。以GDPR合規為例。歐盟議會的一則調研表明,商業機構為了實現資料保護合規,平均要增加100——150人的合規團隊。GDPR會增加全行業超過100億歐元的成本。一旦這些成本加到Libra的支付和跨境匯款業務上,更不要提基於Libra的金融服務和其他服務,多大程度上的效率改進能夠最終實現?

  扎克伯格的理想國在人間

  Libra做了許多理想化的操作,很多評論人士會認為上述的成本效益問題都不會阻擋,也認為Libra實際上開創了人類歷史的諸多先河。其實理性看待Libra,很多的機制設計只不過是人類歷史上已有模式的再製造罷了。

  比如,貨幣籃子和備付金制度在歷史上的實踐有很多。比如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特別提款權(SDR)。問題在於,增加了智慧合約的Libra如何實現更加穩定的貨幣籃子,減少波動?程式碼演算法能否模擬經濟體與貨幣的調整關係?再造系統作為基礎設施,能在多大程度上實現普惠金融的目標?當法律規則和電腦程式碼並行時,人類相信哪一個?人類是否還會有選擇?在Libra上執行的各種運用能否突破以太坊技術可用性、擴充套件性的瓶頸?這些都有待觀察。

  理想國怎樣落到人間呢?筆者曾在《比特幣十週年了,我們達成對區塊鏈的共識了麼?》中明確指出,“區塊鏈技術的生命力在於多大程度上解決了擬製的社會問題”。然而加密貨幣或者說數字貨幣都逃脫不了比特幣的魔咒。大家都用哈耶克“貨幣的非國家化”為加密貨幣鍍上金裝,事實上大量的區塊鏈專案也的確擁有和扎克伯格一樣的理想——加密網路、隱私保護、普惠金融。但是方向錯了。

  區塊鏈擬製的社會問題其實是經濟問題,它構建了一個數字經濟的經濟體。這種自發的經濟體在哈耶克那裡被稱為“交換秩序”或者“耦合秩序”(Catallaxy)。所不一樣的是,區塊鏈系統所倚靠的加密貨幣的價值來源和哈耶克時代完全不同。我們應當賦予資料以可量化的方法,才能賦予加密貨幣以價值,才能出現單獨以資料價值為核心的資料資產。

  加密貨幣才能成為衡量資料資產的等價物。為此,資料必須被使用。資料的價值增益是伴隨著使用的頻次、廣泛程度、深度而逐漸遞加的。這才是資料本身的“價值”所在。所以,甚麼技術可以實現資料的確權,實現資料的聚合與共享、資料流動,那這種技術就有適用的價值。甚麼技術可以量化資料的價值,那這種技術就毫無疑問可能成為資料經紀的基礎。從這個角度來說,Libra以及其他任何的區塊鏈技術系統的機制設計和技術創新都應當圍繞資料價值的量化展開。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所有的數字貨幣都只是代幣,是法幣價值的對映而已。

  現在看來,扎克伯格的理想國和以往很多的區塊鏈專案類似,在理念上並無特別突出的地方。我們可以預計,在Libra的早期運用階段,首先是類似摩根幣(JPM)那樣的企業級運用,成為各家機構自身業務體系內的代幣系統,從而對Libra和Libra幣做簡單的驗證;然後會在機構之間開展運用,這些運用不會顛覆和替代體系內的任何組織,例如Facebook會聯合Mastercard、Uber等多家機構共同開展跨境匯款和支付業務;然後一旦完全向社會開放,所有人都可以成為Libra節點,大量無效的運用甚至黃賭毒都可能出現在Libra上。


  從白皮書來看,有甚麼是亮點和真正值得期待的?筆者認為並不是任何一個社會實驗,而是其踏踏實實開發的MOVE語言。MOVE語言是用來設計和部署智慧合約的。筆者將其與以太坊智慧合約進行了比較。從其機制設計上來看,可以有效解決以太坊智慧合約語言以往的安全漏洞,尤其是記賬漏洞。這就為“數字資產”的產生提供了一個重要前提。

  分析至此,扎克伯格和他的Facebook做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嘗試,敢於挑戰隱私保護、金融體系,敢於創設數字資產、數字貨幣等一系列的創新事務。在面對著複雜社會的現狀時,扎克伯格敢於成為堂•吉訶德,向著風車前行。

  只是,我們沒有人清楚,這不斷旋轉的,是風車還是巨人。只有嘗試過之後,可能才會有定論。就像他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一個透明度高的世界,其組織會更好,也會更公平”。那加密隱私,加密貨幣是不是使得透明度變低而讓世界更不好了呢?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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