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數字經濟公社”微信群曹勝熙、鄧柯、郭強、程清寰等在5月2日圍繞民企國企融資“冰火兩重天”/《金融帝國》再討論/區塊鏈“中庸之道”等相關內容展開討論。以下為微信群交流文字紀實。
民企與國企融資現狀
“冰火兩重天”
群友分享了明樹資料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民企與國企融資現狀“冰火兩重天”》一文，從發債與授信等方面剖析企業融資現狀，引起群友討論。
鄧柯：國有企業有“最後還款人”，即地方政府和國資委最後會出手解決債務問題。它們的風險要顯著低於民營企業。銀行這麼做是很清晰的市場化行為。以前江浙的民營企業搞過“聯保”，就是由一個民營企業聯盟來作為最後還款人擔保風險，極大便利了江浙民營企業的貸款。但這種聯保機制缺乏良好的風險控制機制，最後搞出一個巨大的債務窟窿。
曹勝熙：嗯，浙江企業的“雙鏈風險”是怎麼演化，又怎麼逐步暴雷，各個地方政府怎麼化解的，很有趣。我當時特意去蕭山看過。可是後面沒有時間深入跟蹤了，去年山東省各個民營企業的暴雷是另外一種擔保機制演化的結果，但都其實收到了09年後信貸政策放鬆的長期影響。
鄧柯：本質上，中國式的信用機制缺失了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審計。一旦形成了類似聯保這樣的機制，那就是信用擴張。信用擴張是很危險的，因為它非常可能導致信用和實際償還能力不匹配。對於信用擴張的制度，必須建立獨立第三方審計機制，防止信用不恰當的被放大。
曹勝熙：這倒是我沒考慮過的角度，審計怎麼在美國發揮作用呢？
鄧柯：可以把美國的全球印鈔看作是美國信用擴張的一種形式。所有美元金融體系內的國家都被動的加入了這個信用體系。由於沒有獨立第三方可以審計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導致這裡面的信用風險也非常高。
曹勝熙：信用網路複雜不一定帶來信用擴張呀。銀行的決策後來都是基於金融科技模型做的，審計要怎麼防止這種複合微觀審慎規定的信用擴張？
鄧柯：這種審計讓銀行來做是不正確的，打個比方，超市賣的食品，其食品質量不能讓每個購物者來審計。
龍白滔：歐洲的合作銀行和浙江的“聯保”很像，應該認真研究一下為啥歐洲合作銀行如此成功。
曹勝熙：國際貨幣金融體系的制度缺陷是另一回事了，巨集觀缺陷和微觀行為、中觀的叢集行為，不能簡單類比的感覺。
龍白滔：這說明民間聯保的形式是可行的，操作上出了問題。
鄧柯：單個銀行處於每筆信貸規模和信貸成本的限制，對客戶的審計能力極其有限，對於透過這種聯保機制形成的信用擴張，銀行沒有能能力判斷信貸風險。
曹勝熙：這就涉及到巨集觀審慎了，審計師肯定是審不出來的，央行都夠嗆。
鄧柯：微觀審慎和巨集觀審慎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套利空間，這很早就被金融市場認識到了。透過金融衍生品來分離收益和風險，創造出一大堆符合微觀審慎的產品賣給市場，事實上就是在市場監管對於套利巨集觀審慎的能力不足和反應遲緩。
曹勝熙：那銀行不是差點賠錢嘛，如果浙江當地政府沒救的話。
鄧柯：不同層級的套利。江浙和溫州的聯保制度可以看作企業在套利銀行，這種套利對金融系統產生的整體影響是相對較小的。但銀行具有金融放大器效應，如果銀行也參與這種套利，整體風險就被急劇放大了。銀行參與這種套利的便利工具就是CDO和CDS，以及複合型的CDO和CDS。
曹勝熙：銀行不具有金融放大器效應，銀行的信用因為是被保險的，也不和企業的資產負債表關聯，是沒有金融放大器效應的。CDO和CDS後來的危險在於，這一部分影子銀行體系沒有被backed，所以大家都不放心，交易停滯了。所以，危險往往不來自我們大家都盯著的地方。
鄧柯：被CDO和CDS分離以後，從微觀角度來講，銀行已經在銷售沒有風險的產品。銀行在這裡面賺的是發行費和交易手續費。銀行本身是被巴塞爾協議嚴格約束風險的，因此基於非衍生品類產品來說，銀行不能成為放大器 - 或者說放大規模是被限制的。因此金融衍生品才在過去的30年內達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我認為衍生品業務實質上是銀行監管套利的工具 ，我這裡是說廣義的銀行，包括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
曹勝熙：您的關注重點和院長同志一樣，都是銀行的風險承擔不合理。
鄧柯：我看過BIS的一個資料，2018年G20國家的衍生品規模已經達到4000t美金，也就是4000萬億美金規模。而對應的股票市場才80萬億美金，債券市場才170萬億美金左右。
《金融帝國》及數字貨幣
近期“數字經濟公社”公眾號推出了有關《金融帝國》的一系列文章，包括百年荒誕——《金融帝國》和《金融帝國》背後的故事和作者的傳奇人生。
郭強： 仔細讀完了《金融帝國》對龍博士的書（編者注：《數字貨幣：從石板經濟到數字經濟的傳承與創新》）的理解又不一樣了。我們在一個歷史的十字路口。如果說1945年英國放棄是因為實在沒有辦法，1973年，歐洲和日本放棄實際上太糊塗了，所以，作者在最後是非常悲觀的，說歐洲、亞洲都無法設計一種新的國際經濟秩序。我覺得，作者沒有遇見和過多談論數字經濟，沒有談論到中國的雄心壯志。所以，我說在一個十字路口就是這個意思，現在反過去看這兩年和米國的談判，如果仔細看西德，法國，日本人和米國的貿易談判，就會覺得網路上那種說中國談判強硬壞話的人多幼稚了。數字經濟和我希望的中國的雄心壯志實際上希望建立一個更公平的秩序，也許說中國的“仁”，英國的金本位世界央行的老牌帝國主義秩序中國是受害者，第三世界都是，二戰後，米國的秩序進步不少，至少全世界在舊世界不服的人都可以在一個新世界重新開始，猶太人、歐洲難民，殖民地的被迫害者，所以，他們一起去收割舊世界也沒有大錯。關鍵是玩不下去了，總要找辦法繼續玩下去，看數字經濟有沒有機會。
程清寰：請問數字經濟為何給大家這麼大的期待?
張彬：按康波週期理論來說，這次蕭條後，數字經濟將會成為新興產業。
郭強：是的，以資源繫結的加工大宗商品然後進行國際貿易的玩法，提供不了增長率，這個delta利潤是資本主義價值的對應，顯然，美元增發和這個delta已經不匹配了。
董曉樂：數字經濟，尤其是以數字貨幣為代表的數字金融，開闢了新賽道，有舊酒新瓶，更有新瓶新酒。
郭強：英國為代表的老牌帝國主義全球化，顯然不如米帝的全球化，所以，現在需要新的建立在數字經濟的全球化。 期待建立一個太平洋的全球化，加州+中國沿海，這需要改變太平洋的地緣政治格局，背後還是武力。
張新宇：有一種說法就是美國的全球化必須比英國的更加進步和公正，否則它無法讓其他人願意加入它的體系，相應的如果未來中國透過數字經濟提供了第3代的全球化，一定會比美國的版本更加公正，讓渡更多的權利。
郭強：實際上，英國放棄自己的全球化，從西奧多羅斯福到1946年，半個世紀，我覺得Hudson很惋惜為什麼英國不能學1973年的米國，實際上，就是米國代表一種更新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英國的精英包括凱恩斯放棄了大勢啊。維護帝國是需要成本的，帝國實際上就是一種經濟秩序，米國人為自由世界流血犧牲，當然有權利獲得自己的收穫，但是，現在100年米國先烈打下的江山，被川建國這個兔崽子給毀了，你說米國建制派精英能不煩他嗎。
龍白滔：沒錢了啊，二戰還欠那麼多國債。
郭強：關鍵就是這個，老牌帝國主義從一戰之後就沒錢了，到二戰更沒有錢了，被米國人佔了便宜。八國聯軍，中國賠了4億兩白銀，而之後的布林戰爭，英國的軍費就是差不多26億兩白銀，維護帝國太花錢，以至於，二戰後，德國、日本像戰勝國，而英國像戰敗國。
董曉樂：英國脫歐，數字英鎊的潛臺詞是英聯邦。歐盟歐元，區域性超主權貨幣，數字歐元在人口基數和全球化網路服務商等方面是弱項。已經全球化的美元，聯合LIBRA協會的LIBRA實現數字美元的再次全球化。人民幣的面對的情況是國際化和全球化的程序本身，數字人民幣多了新渠道和機會，同場競技。
郭強：實際上，推動中國-英國在數字貨幣/dcep這塊是大有可為的，這塊實際上我和英國朋友也有溝通，英國人過去的“帝國殖民部”的經驗也行可以為天朝所用。總之，現在就是要建立一個廣泛的反美（除加州）戰線。文化-意識形態上，加州和中國沿海，日本，對東方文化，禪宗是共同的意識形態基礎，如果加上進化心理學等新科學的加持，完全可以作為新的共識。科技，這個不用說了，矽谷-深圳代表最先進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現在就是金融，數字貨幣堪大用。
董曉樂：數字貨幣回到貨幣本身，尤其是各央行發行的法幣，從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觀察，更容易理解各國的經濟和財政政策，階段性和長遠的，以及各方利益的博弈，國內和國際的。當然，數字貨幣不僅是公共部門的事務，也給私營部門提供了機會，尤其是國際業務場景。
郭強：現在看是這樣，本質上是新金融秩序的博弈，你看的很透。比如，如果fb進中國，必須接受央企vc的投資，在科創板上市，然後這個新的企業要一起在非洲有作為，這個我們現在覺得是天方夜譚，可是當年米國人就是這麼做的啊。和一戰那會兒米國和歐洲比，中國現在和米國比，也不差啊，要會用博弈取得戰略優勢。
董曉樂：全球新秩序，各個領域，激烈變化中。
郭強：我一直喜歡唐德剛的歷史的三峽的說法，但是，我對民族復興沒有興趣，但是，如果中國人可以為建立更美好的世界貢獻力量，這才是民族復興的內涵吧。
董曉樂：也可以看看一帶一路，人類命運共同體。
區塊鏈之“中庸”的思考
龍白滔：貨幣數字化之後，力量結構與傳統貨幣有了一些變化。傳統貨幣基本上全是自頂向下的力量，來自權威的力量；數字貨幣多了一部分來自自底向上的“草根”力量，這與傳統的頂層權威互相作用，來形成最終貨幣的格局。所以這種情況下，人口基數和文化觀就顯得尤其重要。文化觀體現到網際網路上面，具體地講，就是你的網際網路應用擁有多大的跨文化吸引力，因為這是一種民主的、非強制的、使用者自發選擇的力量。
曾維墨：自下而上的路徑構建出來的信用體系，人口基數優勢會重新擺上檯面。過去的品牌文化、未來的社群文化，都是一脈相承的，都是圍繞著文化觀衍生出來不同的組織形態與聚合方式。
程清寰：力量平衡和中庸，更穩定的社會機構。
曾維墨：中庸是大千世界和諧的支點，但很多時候中庸的“坑”在於支點位置的判斷與選擇上，比如對應到近幾年關於公有鏈、聯盟鏈、私有鏈之爭，聯盟鏈無疑是最中庸之選，但實際情況果真能如此簡單明瞭高下立判嗎？也未必。因為區塊鏈的基因在“去中心/中介化”，那麼這個“去中心/中介化”的中庸支點在哪裡？定然不止於節點數量的折中上，而是要從源頭基因開始解構，生態的初心、文化觀奠基等等，是關係於整個鏈上生態混合動力系統的中庸，明顯比明面上概念化的選擇要複雜得多。
程清寰：分歧點在於對於中庸二字的理解不同。我理解的中庸是符合自然規律以及現實需求的，並非陽春白雪也不是下里巴人，而是有用。
曾維墨：的確如此，比如聯盟鏈相對於最佳化產業協作機制、降本提效上的一眼明瞭的，但聯盟鏈的中庸支點又在哪裡？再對應到公有鏈、私有鏈的中庸支點又在哪裡？顯然不是簡單的把聯盟鏈從公有鏈和私有鏈之間拿出來即定為區塊鏈的中庸支點。
董曉樂：對，中庸的原意是儒家的境界詞，並非如今的妥協中和之意。
曾維墨：從某種意義上，公有鏈和聯盟鏈可以理解為兩個並不相同的物種。原始基因就不同。聯盟鏈依然屬於傳統的集團企業屬性，傳統的組織方式、傳統的自上而下信用體系，與區塊鏈原始理念與正規化是相反的路徑。
文延：聯盟鏈就是私有鏈和公鏈的integration，方向和尺度不同業態也生態也不同！用公有鏈的技術做私鏈可以延展成聯盟鏈。用私鏈的技術做公鏈也可以混搭出聯盟鏈。
張開翔：只要突破一個參與者和決策者，性質就有本質不同。
曾維墨：聯盟鏈所對應的組織形式依然屬於自上而下的，這點跟公有鏈明顯不同，甚至是相反的。也就是你所提到的參與者和決策者（由於參與的角色不同）會導致本質的不同。
張開翔：上下左右都是小事，有沒有共識和制衡是關鍵。
曾維墨：中庸有實用至上的追求尺度，也存在避開兩極（物極必反）的追求尺度。公有鏈和聯盟鏈不僅在於表徵形式上的不同，其原始基因就不同，不可能存在只要將模式伸縮即可來回切換的互操性，基因能影響容貌。
程清寰：從對大家一個關鍵詞語的不同理解就能看出來共識的重要性，尤其是全盲態下的共識。
曾維墨：公有鏈的共識主要自底而上，而聯盟鏈的共識主要自頂而下，發心和路徑都不會相同，制衡是機制，但不是目的，制衡也解決不了發心flag。
鄧柯：在我看來公鏈和聯盟鏈的最大區別就是激勵機制，公鏈是以token激勵為主，鼓勵節點參與記賬。聯盟鏈是以在鏈上執行的商業業務為主要激勵。比如我們向銀行提供區塊鏈清結算網路settlity，銀行持有清算節點，他們需要token激勵嗎？根本不需要。銀行持有清算節點的目的，是為了能夠和其他銀行之間進行同業/非同業支付結算和金融資產交易。
參與人介紹
龍白滔，清華大學計算機博士。在金融科技領域有20年工程、技術、諮詢、投資和創業經歷。曾在中金甲子投資基金、通聯資料、埃森哲、IBM等機構任職，曾代表埃森哲擔任上交所交易系統總設計師。中國第一本數字貨幣理論專著作者。
程清寰，數字經濟學愛好者，國學愛好者，中國安全產業協會安全玻璃專業委員會副秘書長。
董曉樂，德道國際有限公司創始人，國際易學聯合會易學應用專業委員會副會長。
鄧柯，質數斯達克CEO，多年國際清結算市場從業經驗，Settlity（環球銀通）是為持牌金融機構服務的機構間交易和清潔算區塊鏈網路。
曹勝熙，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研究所副研究員。
黃崢嶸，杭州好望角投資CEO。
郭強，關注區塊鏈和技術新賽道的天使投資人和實踐者，中關村天使投資聯 盟區塊鏈專委會副理事長，普豐創投合夥人，BUMO公鏈創始人。
曾維墨，「海納島」創始人，網際網路與區塊鏈連續創業者，專注於區塊鏈協作演算法與通證模型研究。
張彬，多家商品期貨交易所紅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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