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未來的再中心化和再中介化

關於區塊鏈，我們現在更多強調的是區塊鏈系統自身技術架構的去中心化，以及將區塊鏈應用於各種業務系統，將會帶來的業務體系的去中心化和業務流程的去中介化。透過去中心化和去中介化，最佳化業務流程、降低運營成本、提升協同效率，在系統層面提高效能。

如果我們再深入一個層面，區塊鏈系統能夠去掉所有的中心和中介嗎？如果不能，那麼區塊鏈系統去掉的是哪一類中心和哪一類中介？區塊鏈系統的整體效率又是如何提高的？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回到區塊鏈系統本身，即區塊鏈能夠帶來系統去中心和去中介的前提是什麼？

區塊鏈透過一系列複雜的技術組合和架構，實現了整個系統的集體維護和無中心管理，保證了區塊鏈全網鏈上資料的一致，基於技術手段和治理手段，確保了這些資料的不可篡改和不可偽造。

區塊鏈系統帶來的可能改變，全部源於資料的全網一致，區塊鏈系統所採用的技術，也都是為了確保資料全網一致。因此，區塊鏈未來在各個業務體系中的去中心和去中介，也必然是對原來基於資料不對稱基礎上形成的資料中心和資料中介而言，而不是對業務體系中的所有中心和所有中介。

區塊鏈的作用，在於在佔有資料一致性對等的前提下，所有節點對原有在資料佔有不對等基礎上形成的中心化、他組織的業務流程和社會治理架構進行重新組織，實現業務體系的去中心化和自組織，由此變革為新的業務體系，實現業務體系的重構。

業務體系重構之後，是否就不存在中心環節和中介環節了呢？

業務流程重構之後的區塊鏈系統，會去掉由於資料不對等而形成的中心環節和中介環節。同時，那些與資料不對等相關的中心環節和中介環節也會被去掉。除此之外的中心環節和中介環節，則不應該被去掉，也不存在被去掉的基礎和前提。

正如人類社會從來不存在完全的去中心化系統，也不存在完全的中心化系統一樣，在消除了資料不對等情況以後，區塊鏈系統仍然會存在中心環節和中介環節，甚至還會在新的業務體系中生成新的中心環節和新的中介環節。

由於所有節點擁有了相同的資料，因此，會形成所有節點基於資料對等基礎上對業務流程進行的重構。但不同的節點在新的業務流程中仍然會基於其自身的業務供給和需求，而扮演不同的角色。如果所有節點在業務流程中不存在業務供給和需求方面的差異，自然不會有新的中心環節生成，但更根本的，是壓根就不會有業務流程存在。這一類新的中心節點不是指原來就存在的那些並非由於資料不對等而存在的中心節點，而是在新的業務流程中，在自組織基礎上扮演著業務主導角色的節點。

張五常在《經濟解釋》中曾指出一個現象。在江邊拉船的縴夫，原本是一種平等的自組織結構體，但在拉船的過程中有人會偷懶，由此損害整體效率，也會損害公平。如果大家都偷懶，集體拉船這一業務也就難以進行下去。為了使拉船這一業務能夠進行下去，並杜絕偷懶行為，縴夫會集體出資聘請管理人員對縴夫進行監督。這是人類生活中，在資料對等和自組織基礎上自發形成的新的中心節點。區塊鏈應用於業務系統，也會在資料對等和自組織基礎上，發展出相應的中心節點，來對業務流程進行必要的他組織。這種他組織，表面上看，可能是降低了效率，但實際上卻是極大地提高了效率。也就是說，由於區塊鏈業務系統內部不同節點存在業務定位差異，因此區塊鏈系統在資料對等和實現自組織以後，仍將實現業務系統某種程度的再中心化。

此外，實現了完全的資料對等，也不可能實現完全的去中介。現實生活中，一個國家的所有法律法規、司法解釋、判決案例，對所有人都是公開的，但當我們處理法律問題的時候，仍然需要聘請律師。律師當然是一箇中介環節，但這種中介的存在，不是降低，而是提高了效率。

區塊鏈系統能夠去掉，也應該去掉的，是原來那種單純因為資料壟斷而存在的中介環節，並不是去掉所有的中介環節。同時，在區塊鏈系統應用於業務系統之後，還會由於各個節點能力的差異，而產生新的中介環節。也就是說，也就是說，由於區塊鏈業務系統內部不同節點存在能力差異，因此區塊鏈系統在資料對等和實現自組織以後，仍將實現業務流程某種程度的再中介化。

在區塊鏈與業務系統充分融合以後，在產業結構內部，節點地位將更加平等、節點定位將更加清晰，業務流程也將更加最佳化。在產業結構外部，不同產業的連線融合也會越來越多，產業邊界將越越來越不清晰，產業鏈將向產業網方向過渡。

區塊鏈是人類歷史發展程序的一場偉大革命，但區塊鏈並不能脫離人類社會幾千年歷史而形成的發展規律。未來的區塊鏈世界，仍然會存在新的中心和新的中介，只是這種中心和中介，並不是由於資料獨家壟斷而形成的，而是在自組織基礎上，不同節點基於業務定位和自身能力的差異而形成的，是總體上提升效率，而並非損害效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