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  讀  貨幣是人類文明裡程碑式的發明，它使得人們可以透過市場交換展開廣泛的分工協作，並更長遠地籌劃組織經濟活動，極大地提高了人類經濟活動的廣度和深度，持續推動了人類文明進步。

歷經數千年演化，隨著市場的擴大和人類科技的發展，貨幣的形態從實物貨幣、鑄幣、可兌換紙幣、法幣發展到電子貨幣、數字貨幣、密碼貨幣，等等。總的趨勢是越來越安全和便捷，從而持續推動經濟的發展。在這個過程中，人們對貨幣性質的認識遠遠滯後於貨幣實踐，並且面臨嚴重的分歧。儘管貨幣已有數千年曆史，但第一個系統的貨幣理論——商品貨幣論到17-18世紀才出現。商品貨幣論認為，貨幣本質上是一種商品，其核心功能是交換媒介。貨幣本身具有某種使用價值而成為商品，在人們解決物物交換中的雙向匹配問題過程中成為貨幣，即在物物交換時期，人們常常難以在市場上碰到相互之間都剛好持有對方需要並願意交換的商品，因此需要暫時換回一種以後比較容易換到自己所需商品的特殊商品，即貨幣。商品貨幣論自蔡爾德、配第、洛克、斯密、馬克思、門格爾等人闡述和發展，最先成熟起來，成為對貨幣性質的主流理解，至今仍然是教科書對貨幣的標準解釋。（米什金，馬克思）然而，從鑄幣出現開始，貨幣的性質就已經不僅僅在於其原材料——金銀是商品，還因為鑄造者（主要是君主或政府）對其做了信用背書。發展到不可兌換的紙幣，貨幣已經完全無法用紙的商品屬性來解釋了，其背後幾乎是純粹的國家信用。在這個過程中，信用貨幣論緩慢地發展起來。在佈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商品貨幣的最後形態金本位終結之後才逐漸興起。

信用貨幣論認為，貨幣的本質是信用，產生於人類的信貸記賬活動，核心功能是記賬單位或價值尺度。著名的信用貨幣論者有巴爾本、約翰·勞、桑頓、魏克賽爾、凱恩斯、費雪、英尼斯、克納普、勒納、明斯基、戈德利、大衛·格雷伯等人。金本位終結後，尤其隨著法幣走向電子化和數字化，貨幣快速脫離最後的實物形態——紙幣，信用貨幣論的快速崛起，並試圖根本否定商品貨幣論的存在，從貨幣起源開始論證貨幣一開始並且始終是基於信用的。然而，商品貨幣論的邏輯已經深入人心，並且，歷史確切地存在商品貨幣發展的大量真實史料，甚至現實中仍有一些社會群體使用商品貨幣。貨幣的性質究竟是商品還是信用？爭論還遠未終結。2008年11月1日中本聰釋出白皮書《比特幣：一種點對點電子現金系統》，並在2009年1月3日啟動了比特幣。這是一種全新的去中心化密碼貨幣。它設計出來就是為了成為貨幣，不具有任何其他使用價值，不屬於商品貨幣。它也沒有獲得任何人或組織的信用背書，不屬於信用貨幣。從2009年至今，沒有因為不是商品或沒有信用背書而消亡，並衍生出更多密碼貨幣，正在撼動傳統貨幣體系。密碼貨幣的出現使得商品貨幣論和信用貨幣論的爭論更加複雜，但也為貨幣性質的爭論和研究提供了絕佳的試驗品。我們可以從密碼貨幣的誕生開始觀察、體驗，甚至影響新的貨幣系統的成長，更容易發現貨幣的秘密。期待貨幣理論在商品貨幣論和信用貨幣論之後有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