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i 運動啟蒙專案 MakerDAO 的雄心壯志和殘酷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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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社記者 Alastair Marsh 希望撰寫一篇文章向傳統金融行業的精英們介紹去中心化金融(DeFi)世界人們的野心、希望和衝突。他說,DeFi 世界的人們希望重新構建金融服務業的雄心壯志既是狂妄之夢,也是天才之想。於是,他深入採訪了 MakerDao,並撰寫了這篇報道。

不過,這個故事除了 DeFi 的雄心大志,更有衝突和鬥爭,也顯示了「去中心化世界」中各種實踐所面臨的種種挑戰。

MakerDao 目前是 DeFi 領域最大的專案,被普遍認為「啟動了 DeFi 運動的專案」。10 月 9 日,MakerDAO 創始人 Rune Christensen 在以太坊開發者大會 Devcon 5 宣佈,多抵押 Dai (MCD)將於 11 月 18 日正式推出,多抵押 Dai 將給 Maker 協議帶來很多新功能,包括 Dai 存款利率 (DSR) 和更多的抵押品型別。待到 MCD 正式推出,將成為 MakerDao 發展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作者:Alastair Marsh,彭博社記者,該文刊載於「Bloomberg Markets」雜誌 10/11 月合刊

編譯:詹涓

對阿什莉·斯卡普 (Ashleigh Schap) 來說,2008 年的大衰退與其說是一場經濟危機,不如說是意識形態的覺醒。她的家鄉休斯頓躲過了席捲美國大部分地區的金融風暴,她的父母保住了工作,她所住的房子也保住了大部分價值。她幾乎沒有理由去設想美國的資本主義機器會停止運轉。

然而,那一年發生的事情給當時十幾歲的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她讀了很多關於金融危機及其餘波的部落格,也跟同學廣泛討論這些話題,這讓她意識到,好時光不會永遠持續下去。她說,這讓她對不平衡的金融體系心生厭惡,這種體系以犧牲底層民眾的利益為代價,為那些處於社會頂層的人提供福祉和庇佑,而這種認識也對她此後的人生產生了重要影響。

「我來自得克薩斯州,家人支援的是保守主義、資本主義。」她說。「而在這一年,我看到了第一個證據,證明任何時期都可保持增長、良才總能被人發現、市場總是有效的想法都是失敗的。」

再過五年,斯卡普將會發現比特幣——這是她對現有政治和金融結構日益不滿的關鍵時刻;接著又過五年,她將會致力於建立她眼中更為公平的金融秩序。她還將在政治上與家人分道揚鑣。「我已經不跟他們討論政治了」,現年 27 歲的斯卡普說。

從高中時代的國際象棋愛好者一躍而成如今的加密貨幣叛逆者,對於斯卡普來說,這並非命中註定。

2014 年,在她還沒有正式從得州大學奧斯汀分校 (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 畢業之前,她就加入了位於達拉斯的摩根大通公司 (JPMorgan Chase & Co.),任該公司高淨值客戶業務的分析師。她介紹說,在那裡待了不到半年,她搬到了紐約,先後在一家金融科技公司和一家家族理財室工作了一段時間,最終,在 2018 年 4 月,她來到了 MakerDAO,進入金融行業的最邊緣地帶。

MakerDAO 的關鍵在於它的名稱:DAO,這個詞代表的是「去中心化的自治組織」。這是一個線上平臺,用於創造數字貨幣,也就是所謂「穩定幣」,並生成由加密代幣擔保的貸款。所有這些都由基於區塊鏈的計算機程式執行,不受任何核心方(比如政府)的監督

MakerDAO 是快速發展的去中心化金融運動中最重要的參與者。#DeFi,這個 Twitter 標籤廣為人知,其目標是創造一個金融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任何人都可以隨時獲得從貸款到投資的一切,所有程式都可以繞開決定誰能上場的看門人或每次都要收費的中間人

在這個世界裡,斯卡普遊刃有餘。在她 20 歲出頭的時候,網路遊戲《魔獸世界》(World of Warcraft) 引導她接觸到了比特幣:當時她需要用比特幣為她的遊戲角色購買一個配件。2013 年 2 月,她購買了 5 枚比特幣代幣(一年後 Mt. Gox 交易所因系統遭到駭客攻擊而凍結提款,導致她又丟了 5 枚比特幣)

去中心化金融是加密貨幣理念的自然產物。DeFi 運動的規模很小;它幾乎全然是加密烏托邦主義者的領地,而他們中的許多人聚集在舊金山一帶。而它為數不少的批評者稱這是一場瘋狂的實驗,而且操作者壓根就沒有設計金融產品的能力

這項技術對於更有效地提供金融服務可能頗有意思,但它理念之幼稚、對金融歷史知識瞭解之匱乏,簡直讓我震驚,」Richard Bernstein Advisors LLC 的創始人、美林公司 (Merrill Lynch & Co.) 前首席投資策略師理查德·伯恩斯坦 (Richard Bernstein) 表示:「他們有一種瓦解一切的心態,對金融監管緣何而存在幾乎一無所知。」

斯卡普說她並不是金融新手。她說:「我離開傳統金融界是有原因的,不是因為我嫌薪水不夠高,而是因為我想看看我們能用這項新技術做點什麼,以及我們能把它推進多遠。我不是什麼瘋狂的叛徒。恰恰相反。我相信區塊鏈有潛力創造一個比目前更公平的金融體系,擁有更大的靈活性,提供更多信貸的機會。」

事實上,去中心化金融背後的理念本可在幣圈外產生廣泛的共鳴。從全球佔領運動開始,推動民眾不平而鳴的是反對社會不公和包括金融業在內的現有權力結構的年輕人。

在 MakerDAO 工作時,斯卡普把頭髮染成了粉紅色,她的工作地點離紐約證券交易所 (New York Stock Exchange) 只有一箭之遙。她說她當時之所以喜歡 MakerDAO,恰恰因為它站在了像摩根大通這類企業巨頭的對立面與其說 MakerDAO 是一個公司,不如說是一個合作社,一個數字時代的公社,世界各地的開發人員和創業者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新專案上通力合作。

然而斯卡普並不知道,在她加入 MakerDAO 之時,一場叛亂已經在叛亂內部醞釀。在這場圍繞著金融服務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實現去中心化而展開的混戰中,斯卡普不經意間被捲入其中。

當時,MakerDAO 的創始人魯恩·克里斯滕森 (Rune Christensen) 已經開始相信,是時候擺脫加密無政府主義,將該專案整合到現有的金融體系中去了。而其他人,包括技術長安迪·米勒紐斯 (Andy Milenius) 和斯卡普,認為這樣的舉動是對他們所珍視的理想的背叛

今年 4 月初,米勒紐斯在該公司的聊天伺服器上回顧了這家初創公司當時的意識形態之爭。他說,克里斯滕森試圖將自己的願景強加於一個鬆散的開發人員和商人聯盟,給他們下了最後通牒,要求他們要麼同意他的計劃,要麼走人。

米勒紐斯在帖子上說,當時許多員工對克里斯滕森的高壓攻勢感到不滿,但他只點出了當中一個員工的名字,那就是斯卡普。

很快她就會明白,她在 MakerDAO 的日子屈指可數了。

斯卡普在得州大學奧斯汀分校的學習經歷,並不是她在金融業發展的天然跳板。她當時主修哲學,輔修法語,在應聘摩根大通的職位時,她要竭力向人證明文科教育如何教會她思考問題。那份工作最後並不適合她。她說:「我覺得我們做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收錢辦事,但我感覺我們收取的費用實在太過分了。這又不是什麼高深的火箭科學。」

斯卡普越來越覺得自己被拉到了金融的邊緣。她說,在傳統金融行業工作的五年裡,她能碰到的加密貨幣領域的職業發展機會並不多。但到了去年,她覺得自己已經夠有資格,也夠無聊的了,於是抓住機會加入了 MakerDAO。

斯卡普從事的是業務拓展,一開始這是一份雜而不精的工作,但很快就轉向專注於實現專案最具雄心的階段:建立一個由多種抵押品支援的穩定幣。她說,她一直在尋覓可以為 MakerDAO 系統提供抵押品的合作伙伴。

MakerDAO 的穩定貨幣 Dai 與美元掛鉤,在當前的版本中,它還得到了以太幣的支援。截至 9 月 19 日,流通中的 Dai 價值約為 8,200 萬美元。Dai 於 2017 年末左右推出,是首批專為避免價格大幅波動而設計的虛擬貨幣之一

像 Dai 這樣的穩定資產可以用來對沖波動性ETH 在 2018 年初達到了 1,400 多美元的峰值,年底跌至 84 美元,10 月初價格則為 175 美元。Dai 也可以用來支付。Dai 的使用者聲稱他們用它買過汽車、支付員工工資。MakerDAO 說,Wirex Ltd. 等一些支付公司允許客戶使用這種代幣來支援資金在加密貨幣和傳統貨幣之間的流動。

Dai 代幣還支援借貸。當 ETH 的持有者將他們的代幣傳送到一個由 MakerDAO 開發的基於區塊鏈的合約、並開啟所謂的抵押債券頭寸 (collateralized debt position, CDP,或稱為「抵押債倉」) 時,即可生成 Dai。然後,CDP 以 Dai 的形式向 ETH 持有者發放貸款。在市場壓力下,貸款額低於 ETH 的價值,以保持超額擔保。

Dai 在 Coinbase 等交易所交易,也廣泛用於其他 DeFi 專案。去中心化金融的倡導者希望做的不僅僅是複製當前的系統:他們希望 DeFi 專案能參與催生出一個全新的業務模型和產品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區塊鏈技術就無法存在

DeFi 倡導者、美國首家專注於比特幣的投資公司 Pantera Capital 的聯席首席投資官喬伊·克魯格 (Joey Krug) 表示:「想象一下,你有能力開發出一個新的金融市場嗎?以前,這類市場需要由一家投行設計一份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定製合約,而現在只需點幾下滑鼠就能搞定。」

MakerDAO 還有第二個代幣——MKR。它有點像上市公司的股份,在諸如需要多少抵押品才能借入 Dai 這類問題上賦予持有者投票權。持有者會從向借款方收取的費用中抽取資金,作為對其良好治理的獎勵。如果不償還貸款,這些代幣的價值可能會被稀釋。 目前 MKR 代幣的流通價值約為 4.5 億美元

斯卡普說,如果 MakerDAO 系統像預想的那樣執行,它將會像一個去中心化的銀行,吸收存款,促進借貸,並管理風險。而在設定利率(以所謂的穩定費的形式,旨在幫助 Dai 錨定美元)方面,它也像中央銀行一樣運作。

斯卡普說,在 MakerDAO 出現分裂和幻滅之前,她覺得自己參與的這家創業公司不僅重塑了金融業,還創造了一種新型的企業結構:即興的頭腦風暴,扁平化的組織,人們不分彼此、不介意職位和職責範圍,爭相貢獻想法。她說,起初她相信,這一切並不是良好的個人關係的產物,而是 Maker 的 DNA。

也許並不是。在來到 MakerDao 一週年的紀念日時,她發了一系列推文,幾乎毫不掩飾自己日益增長的不安。其中一條寫的是:「我相信一個全球性的、無國界的、去中心化的貨幣。我相信透明和開放的治理。我也相信我們生而為人,自然是有缺陷的,我們必須把自私的慾望放在一邊,才能讓這一切發生。為了這個事業,我們值得如此。這一點很重要。」

就在幾周前,在 2014 年共同參與創立了 MakerDAO 的克里斯滕森以真正的反主流文化姿態發表了他的最後通牒。克里斯滕森現年 28 歲,來自丹麥。還在上大學時,會講中文的他就與人合夥創辦了一家公司,招募歐洲教師到中國工作。

受科幻電影《駭客帝國》 (The Matrix) 的啟發,他為 MakerDAO 開發團隊提供了兩個選擇。紅色藥丸:擁護克里斯滕森的觀點併入夥,按照米勒紐斯在他的帖子裡所說,克里斯坦森的「主要關注點」是「政府的合規以及 Maker 與現有全球金融體系的整合」。藍色藥丸:如果你有不同的看法,把手頭事情做完,然後走人。

服用紅色藥丸並不意味著你投奔了主流金融,克里斯滕森說:「我拒絕接受我不是理想主義者的觀點。」他說,他認為像 MakerDAO 這樣的初創公司幾乎沒有可供效仿的先例,要想在一個快節奏的行業取得成功,他們需要適應現實世界

「這場偉大的旅程和挑戰的關鍵,就在於如何實現這一願景,」他說。「寫白皮書和程式碼很容易,但要讓一個真正的去中心化金融體系運轉起來,你需要應對監管等挑戰,以及如何與現有體系整合。」

在他看來,斯卡普所珍視的類似 DAO 的設定導致了「無序的暴政」

MakerDAO 去年成立了 Maker 基金會。它的目的是推動 Dai 信用體系取得成功,令其架構正規化。克里斯滕森表示,截至 9 月中旬,該基金會仍在招募專業董事會成員。

作為對他的最後通牒的迴應,斯卡普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員工提出了第三種方法,也就是眾所周知的「紫色藥丸」。他們想要尋求一種妥協,以保持 MakerDAO 的去中心化精神,並確保其資源將被用於資助儘可能廣泛的 DeFi 專案

斯卡普說:「如果你要建立一個全新的系統,它將需要無私的理念和設計,避免有一個公司或實體將所有的獎勵盡收囊中。你應該消除頂層優勢,而這是很難做到的:如果我們構建了什麼東西,我們難免會覺得理應分到屬於自己的獎賞。」

根據米勒紐斯的帖子的說法,克里斯滕森將紫色藥丸的討論視為一場起義。米勒紐斯說,許多紫色藥丸的支持者被解僱。斯卡普在 4 月底被開除。她說,公司給出的開除她的原因是她違反了「招攬禁止 (non-solicitation)」 條款,她否認這種指控。MakerDAO 的一位發言人拒絕置評。

27 歲的米勒紐斯在撰寫這篇檄文前不久辭去了技術長一職,他說 MakerDAO 代表的是席捲加密社羣的更廣泛的衝突——在這場衝突中,一派認為區塊鏈技術是一種徹底重塑金融世界的手段,另一派則認為它只是一種提高金融世界效率的有效工具。他說:「區塊鏈社羣一直被分成兩派,一派支援改良,另一派則對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有著激進的看法。經歷了今年春天的事件之後,我清楚地認識到,Maker 現在完全屬於前一種陣營。」

對克里斯滕森來說,專案的下一階段是增加使用者和利潤。他說,他正在考慮是否應該讓 MakerDAO 獲得經紀自營執照,還是收購一家有執照的經紀公司,這樣 MakerDAO 系統就可以接受來自現實世界的抵押品來支援 Dai

他表示:「未來不是讓 Maker 運轉起來,而是弄清楚如何儘可能擴張這個生態系統,以及如何讓它賺錢。在加密生態系統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大型經濟體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斯卡普說,她壓根沒想到自己會處在 MakerDAO 風暴的中心。她說:「不知怎麼地,我莫名其妙就成了這場被視為叛亂的典型代表。但這並不是事實。我既沒有充當那個挑頭的人,也不存在政變。」

丟了在 MakerDAO 的工作後,斯卡普去埃及休息了一段時間。她已經練了好久潛泳,在紅海的達哈布,她嘗試了更冒險的做法:學習從 20 米深處自由潛水。斯卡普說她很享受這種精神上的挑戰,「它讓你的大腦平靜下來,克服呼吸或者游上水面的衝動。」

離開埃及後她去了柏林,那裡是區塊鏈開發者的中心地帶,她在這個城市為一些 DeFi 專案提供諮詢。

斯卡普表示,她在 MakerDAO 的經歷增強而不是破壞了她的信念,那就是去中心化的金融服務是必要的,也是值得的。她說她希望 MakerDAO 能一路好走。畢竟,她為這個專案投入了一年的時間,現在還持有一些 MKR 的代幣。但她仍然不認為 MakerDAO 這類平臺需要被監管。

在一些人眼中,去中心化金融無非是一場鬧劇,分散了廣大金融界人士的注意力,因此 MakerDAO 的下一步計劃很關鍵:它是規模最大、最受關注的 DeFi 專案。虛擬貨幣市場 Compound 的 CEO 羅伯特·萊什納 (Robert Leshner) 說,這對從廣義上價值 2,200 億美元的加密市場意義非同尋常。

萊什納說,MakerDAO 和 DeFi 更廣泛地幫助解決了隱藏在加密貨幣背後的問題。「在 2017 年和 2018 年的泡沫破滅後,人們很自然地會問,『我們拿這些東西做什麼?』」他說。「DeFi 是對這個問題的第一個合理的答案。DeFi 即將迎來它的輝煌時刻,因為這是加密技術的下一個篇章。

至於斯卡普,去中心化已經成為一種生活目標。她說,她現在和朋友們一起創辦了自己的 DeFi 公司,將在柏林和紐約兩地工作。她說:「我認為 Maker 不會最終決定 DeFi 的成敗。它已經幫助 DeFi 啟動。我認為即使 Maker 失敗了,這列火車也不可能停止滾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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