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的林嘉文,和你不知道的 Gavin Wood

買賣虛擬貨幣

一個人所相信的東西或多或少會對他日後人生道路和選擇產生關鍵影響。那麼,對於公鏈的創始人來說,其早期的經歷、實踐和哲學信仰,會影響一個公鏈未來的發展方向。所以這次,我們和波卡的創始人林嘉文(Gavin Wood)聊了聊哲學、愛好和人生。

撰文:LeftOfCenter

比特幣作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加密貨幣, 其匿名發明者中本聰充滿了傳奇色彩,他代表的是自由、技術極客、無政府主義者、密碼朋克等精神。可惜,今天的我們已無從追查這個消失多年的匿名創始人以往人生和成長經歷到底是什麼樣的。但對於新一代公鏈來說,我們還有機會透過了解創始人,來讀懂這個專案。

「領導者的性格對於區塊鏈社羣系統來說至關重要,一個區塊鏈社羣系統是否能成功,取決於領導者的性格,只有持續保持仁慈開明的領導者,才能高效地維持整個系統向前進化和開發,反之該專案則可能會失敗。」明星跨鏈專案Polkadot (波卡)的創始人林嘉文如是說道。

「Vitalik 對於以太坊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領導者,他使以太坊受益。」他接著又補充到。

或許,我們可以採用同樣的方式來看看波卡這個跨鏈專案未來可能的走向。

「林嘉文」,是 Gavin Wood 在 2019 年的夏天從中國社羣收穫的一箇中文名字。提到 Gavin Wood,你可能會想到很多頭銜:「跨鏈之王」、「V 神背後的男人」、「以太坊頭號殺手」和「Web3 開拓者」等等。

Gavin Wood 與 Vitalik Buterin

作為以太坊主要的早期貢獻者,他貢獻了以太坊初期 70% 的程式碼,參與撰寫了以太坊黃皮書,有人曾描述「此黃皮書全世界能直接看懂的加起來估計也不超一百個」,黃皮書的技術難度可想而知。他在黃皮書中首次提出「以太坊虛擬機器」(Ethereum Virtual Machine) 的概念。此外,他還完成了太坊客戶端的最初原型 PoC-1,併發明瞭為智慧合約開發設計的高階語言 Solidity。

在離開以太坊後,他開發了首個用 Rust 語言實現的以太坊客戶端 Parity,因同步速度快、輕量化、對開發者友好的特點,使其效能遠優於以 Go 語言實現的 Geth 以太坊客戶端。2015 年,他發起旨在解決各個孤島公鏈之間的跨鏈通訊和資料傳遞問題的跨鏈專案 Polkadot,之後在 2017 年提出了 Web 3.0 的構想。

以上都被大家所熟知。然而你或許不知道的是,他除了擁有電腦科學的背景之外,還是一名「音樂視覺化」方向的博士,並參與了倫敦一家夜店的視覺燈光設計。業餘時間,他會做點混音帶推薦給朋友。不過,他並不是在 Soundcloud 或 Spotify 這樣的流媒體平臺製作 Playlist,而是用一種更加老派的方式——用磁帶轉錄成 Mixtape,作為禮物送給朋友。

是時候瞭解一下,一般人不知道的「林嘉文」了——在區塊鏈技術和加密貨幣世界之外的 Gavin Wood。

鏈聞向他提問:「如果從區塊鏈行業退休,你會幹什麼?」林嘉文說,自己會去做音樂,因為他認為「做音樂和從事區塊鏈沒什麼不同,本質上都是在創造」。

Gavin Wood

關於業餘愛好,林嘉文告訴鏈聞,平日一大愛好是閱讀,尤其是哲學著作。

當談到哲學這個話題,林嘉文表現出罕見的熱情,侃侃而談,聊起了他喜歡的哲學家和哲學流派:

我喜歡蘇格拉底,非常同意他踐行的沒有經過審視的生活不值得過的理念——這個意思是說:沒有經過認真思考世界本質及其運作方式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

我不算存在主義者,但我十分認同一些存在主義學說,比如,人要對自己的行為和命運負責,如果你發現自己因為某事責備其他人,那肯定是你自己的問題。

「不服從權威」是鏈聞和他多次對話中多次出現的短語。林嘉文說,柏林是一個不崇尚權威的地方,在這裡,人們做自己。他喜歡這個城市的態度,並選擇定居於此。

同樣的,最讓他欽佩的人是物理學家理查德·費曼,令他最為欽佩的一點,也是費曼不服從權威、相信真理和科學的態度。

林嘉文向我們侃侃而談費曼先生的愛好,談起這位科學家、唯一一名美國首次核爆炸試驗的一手見證者,是如何不畏權威、相信真理和科學的。這個時候,林嘉文,這位平時在人們刻板印象中不苟言笑的程式設計師表現出罕見的迷弟模樣,某一瞬間手舞足蹈,有點像是《生活大爆炸》中的「謝耳朵」——事實上,《生活大爆炸中》的「謝耳朵」原型正是理查德·費曼。

生活大爆炸中「謝耳朵」的原型為費曼

這種態度,多少可以解釋這位一頭灰髮的男人想要打造波卡這個新公鏈背後的原因:他說人類需要真相,而不是由各種偏見執念構建的界限和邊界——這正是他打造區塊鏈系統的原始動因。

而在談到原教主義者的時候,他又顯得有點「咬牙切齒」。他說,人類建立信任的方式非常糟糕,「我們根據面板顏色、國家、語言來決定信任的物件,這是一種狹隘的民族主義和種族主義」。

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正在從曾經的全球化方向背道而馳、駛向一個四分五裂的混亂年代之時,他的這番話多少讓人有些唏噓。

林嘉文說,區塊鏈就是用來解決信任問題的,解決人類本性之一的仇外心理,然而,區塊鏈社羣出現了同樣的狀況,「那些原教主義者相信只有自己信仰的區塊鏈才是唯一合理的存在,他們攻擊其他專案和和不同意見的人」。

他說,區塊鏈可以幫助解決人類的問題,幫助人類從基於(可能被濫用的)信任的系統轉向基於事實真相的系統中來,在這種真相系統中,個體有責任超越語言或者國家這種表層元素去真正瞭解整個世界。

通常來說,打造區塊鏈並進行機制和動機設計,一定是洞悉人性和博弈精髓的人。

事實上,早在孩童期,林嘉文就表現出對經濟學和博弈論獨有的興趣。在他還沒有開始加密貨幣世界的探索之前,在 2011 年,他開發設計了一套叫做 Milton Keynes 的桌遊。這是一款包含了拓撲學、聯絡性、建立帝國、競標、虛張聲勢和交易等元素的策略型遊戲。

他說,這款桌遊和加密經濟學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兩者都需要設計一套規則,讓玩家能夠讀懂易於上手、執行、並制定策略。

對於人性,他也表現出十足的興趣,曾經開設了一個名為「現代世界洞察」(Insights into a Modern World)的部落格,並圍繞網際網路隱私、色情、女權等一些社會禁忌話題撰寫了多篇文章。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個部落格是為了引發相關學術辯論:

人性遍及一切事物之中,好壞兩面都存在。

正是因為了解人類並對人類行為感興趣,他才走上區塊鏈這條道路的。

早在 2011 年,林嘉文就聽說了比特幣,但那時的比特幣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 2013 年,林嘉文再次聽說比特幣時,發現比特幣背後的一些理念似乎與博弈論有著某種關聯,他才開始關注比特幣和區塊鏈,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在談到去中心化自治組織 DAO 時,林嘉文興奮地表示自己發明了幾個新詞,去中心自治州 DAS(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State)、去中心自治公司 DAC(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Corporate/Company )、去中心自治國DAN(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Nation),並明確表示,希望波卡最終會進化成為 DAINS (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Internet Native State) ,即「原生網際網路去中心化自治州」。

訪談讓林嘉文解構你不知道的Gavin Wood

很早之前,鏈聞獨家專訪了林嘉文,我們和他沒有討論共識演算法、密碼學原理,而是請他分享了對去中心化自治組織 DAO 的看法,分享了波卡團隊建設的經驗和教訓,討論了公鏈到底需不需要領袖等話題。

我們還向他請教了對哲學、藝術和區塊鏈本質的看法。

我們一直珍藏著這篇訪談,直到 Polkadot 成功上線後的今天,把這篇訪談分享給希望瞭解這個專案背後創造者的讀者,讓林嘉文親自來解構那個大多數人並不瞭解的 Gavin Wood 。

以下是採訪全文,有編輯及刪節:

鏈聞:你的個人經歷很有趣,你似乎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對博弈和經濟學十分關注。你之前還設計一款叫做 Milton Keynes 的策略遊戲,其中包括了拓撲學和聯絡性的元素。桌遊和加密經濟學或者說動機設計、機制設計有什麼異同?

林嘉文:我認為兩者本質上沒有區別。設計策略類桌遊的時候必須考慮到愉悅性,必須設計一套簡單有效的規則集,讓玩家能夠讀懂易於上手、執行、並制定策略。很多人可能以為設計區塊鏈經濟機制是缺乏想象力的,其實不然,一個好的解決方案總是充滿想象力的。因此,設計區塊鏈其實就像是在設計一款遊戲。

兩者唯一區別是,區塊鏈是與現實生活息息相關,因為它需要質押「真」錢,實現真正的價值流轉,而其中每個參與者都與之是利益相關。

鏈聞:據說你喜歡哲學。你最喜歡的哲學家或者流派是誰?你信仰的哲學家或流派是否指導了你的實踐,並對人生重大選擇產生影響?

林嘉文:說到哲學家,第一個是伯特蘭·羅素(Bertrand Russell)。

另外,我不會自稱為一名存在主義者,但是存在主義是我非常喜歡的一種哲學流派,特別是某些觀點深得我心,那就是「你必須對自己和自己的命運負責,如果你發現自己在責備其他人,那肯定是你自己的問題」。

從錯誤中學習很重要,這個世界充滿各種好的、壞的、壯觀的, 奇妙的東西,當你被拋入到這個世界中,你就必須存在,你不能不存在,也不會憑空消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欠你的,你必須行動起來。如果你為世界上的其他人創造了一個更好的世界,那麼,世界也會回饋給你一個更好的世界。總的來說,你應該承擔起個體的責任,同時還應確保建構世界向你希望的方向發展。

另一個喜歡的哲學家是蘇格拉底,絕對是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尤其是那句「沒有經過審視的生活不值得過」,意思是說,一種沒有經過認真思考世界本質及其運作方式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

試圖去理解生活是沒有意義的,好生活是需要去主動追求並加以理解的。哲學家嘛,肯定是自洽(言行一致)的哲學體系。他(蘇格拉底)的確是在踐行這樣一種生活。我也同樣有這樣的觀點,一個人一定要給自己一個活著的理由,比如宗教可以給你活著的理由,讓你成為一個好人。

但是,還有一種信仰叫「國家主義」,比如說新加坡這個國家幾乎就是建立在這樣的國民基礎上,國民被教育成必須這樣做、那樣做。對於該國國民來說,讓國家更好,回饋國家就是一種所謂的好生活,國民必須幫助自己的同胞等等。但我認為,你應該幫助世界各地的人們發展,讓全世界的人類過得更好。

我認為這有點像民族主義,但我喜歡更大的格局。我認為,首先你得去檢視整個世界,理解整個世界,這才是更重要的。要不然,不瞭解整個世界的運作機理,你無法判斷構成好生活的標準是什麼。

此外,還有卡爾·波普爾 (Karl Popper),他是批判理性主義的創始人,提出了「科學發現的邏輯」,主張對理性應該採取批判的態度,認為普遍有效的科學理論並不來自經驗歸納,科學理論是透過不斷的證偽、否定、批判而向前發展的。

最後一位,是理查德·費曼(Richard Feynman)。費曼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哲學家,更像是物理學家。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學院派哲學家,但是他對世界有很多非常重要的洞見,對我來說這些洞見非常就有啟發性。

你知道,之所以我的愛好如此之多(鏈聞注:林嘉文的愛好包括但不僅限於寫程式碼、搞區塊鏈、練跆拳道、玩攝影和單板滑雪,擅長英語、義大利語、法語、西班牙語、邏輯語,還為倫敦一家夜店設計智慧照明控制器),也是因為費曼。雖然費曼的專職是一名理論物理學家,但他還有很多業餘愛好,費曼還是位藝術家,寫詩、畫畫、撬保險櫃、演奏邦戈鼓、修理無線電、破譯瑪雅象形文字、環遊世界、嘗試學習另一種語言……

You are what you read and what you believe in,來源:星野源《YELLOW DANCER》專輯封面

你知道,他做了很多不同的事情,他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自信且正直,即使面對壓倒一切的權威,也堅持真相,他並不害怕權威(敢於公然挑戰權威),因為他知道真相。

舉個例子,費曼參與了當時在美國沙漠裡進行的第一次原子彈測試,作為觀看者,官方告誡,這種核彈爆炸會產生輻射,是那種強度很高的紫外線輻射,如果直接觀看可能會灼傷甚至弄瞎眼睛。因此,官方告誡觀看者不能直接觀看,因為放射性元素會灼傷眼睛,並建議觀看者轉過身來透過一種特製的金屬塊反射間接觀看,類似於鏡子一樣。

當時所有人都遵照官方旨意轉過身觀看了這場核爆炸,然而有一個例外,就是費曼,因為他是物理學家且熱愛獨立思考,他知道真相是什麼,他知道擋風玻璃具有足夠的紫外線防護能力。於是,他坐在車上直接見證了此次核爆炸,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鏡子一樣的東西。

費曼是所有參與者中唯一一個直接觀看此次核爆炸的人,而其他人,包括其他物理學家,都接受了官方的建議,轉過身去,使用間接方式觀看了「反射」版核爆炸。

我想要表達的是,你不應該害怕真相(Truth),而是應該使用它。

其他人都相信權威,否認自己相信的東西,以一種建議的方式觀看這場核爆炸,而費曼使用真相和科學,使用人類在幾千年來發展了數百年的所有「東西」理解整件事,因此,他知道自己可以直接觀看核爆炸。

相信自己相信的,而不是別人告訴你應該怎麼做,這是我生活的重要信條。

來源:《我的天才女友》

鏈聞:作為區塊鏈專案波卡的創始人,在建立和運營波卡的過程中,有什麼心得和經驗可以分享一下?成功的或失敗的都可以。

林嘉文:在波卡這個專案中,我學到最多的是人才組織和管理。

很多事情,比如計劃 ICO、準備白皮書、宣傳專案,做網站,釐清法律結構,列出所有內容,計劃代幣銷售機制,真的非常花時間,至少要花一年的時間。

這些事情需要各種不同的技能組合,就像在同時做兩件完全不同的事一樣,其中一個是組織中心化的法律邊界,另外一個是做真正的建設。因此,需要不同的心態和執行力。

關於團隊建設,其實我在以太坊的時候學到了很多。在波卡,我已經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因此,我是非常幸運的,迄今為止並沒有犯下太多錯誤。組建一個團隊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俗話說得好,人沒找對,成本可能會損失 6 倍。我承認這句話可能有點過於悲觀,但是它的重點是,找錯人會產生極大的成本。因此,就像建立一家初創公司那樣,最好不要僱用不確定的人,也不要僱錯人,要不然就很容易出錯。很難具體表達,但是懂的人自然懂。

鏈聞:去中心化組織會更復雜一些嗎?DAO 這種組織結構最終對人類社會會產生什麼影響?

林嘉文:是的,去中心化組織是完全不一樣的。

中心化組織內部,是被一種叫做「信任」的東西緊密粘合在一起的,為了讓組織內的人高效工作,我必須信任組織中的每一個人。這就是成立一家公司、一個企業的目的,企業提供了一種信任牆。所以,你相信,這堵信任牆內部的人被共同利益驅動而行動,所有的行動都是為了一件事,就是公司的成功。當然,在這堵牆之外的人,你並不信任。

因此,內部人員會受到以下事實的束縛,簽訂僱傭合同,以此與組織之外的人劃清界限。從原理上講,這種方式可以非常迅速且一致地達成無需成本的合作。你們簽訂了僱傭合同,而成本已經包含在月工資中被支付了,因此,員工不能隨便離開,也不能隨便離職換工作,原則上,他們無法自己單幹,既然簽訂了合同就必須為公司工作。

DAO 則完全不同,它更加敏捷。沒有人被長期鎖定,當然這要根據具體的 DAO 實施的具體結構來判斷。但是,最簡單的 DAO 組織結構,是以一種經濟上高效的方式支付報酬來完成某項特定的工作。如果一個人沒能完成工作,然後可以支付報酬讓另一個人來完成任務,不必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做完一項工作,然後離開,另一個人過來,做完接續之後的另一項任務。原則上,這是一種更加去中心化、更加開放的運營模式。而且這種方式交易成本很低,因為無需一次長期大量僱傭多人,而是透過小額多次以一種快速敏捷的方式執行交易,交易成本更低。

而在 DAO 出現之前,這是不可能發生的。然後 DAO 出現了,DAO 是一種高效的執行此類操作的組織結構。我認為 DAO 仍然需要向前進化。我很確定,現在我不會採用 DAO 的模式組織團隊工作,但是,我認為 DAO 會是波卡在未來探索的一個方向,因為它是未來。

但我覺得對於小型團隊來說,DAO 並不適用,小型團隊指的是三到五個人,或者只有一兩個人。DAO 只適用於需要溝通和沒有信任的情況,比如,我們正在使用網際網路、Github、Trello、Discord 等渠道作為溝通管道來解決問題。所有這些管道都是鬆散耦合的元件,鬆散耦合是協作和協調的一種方式。但如果你本來就坐在同事旁邊,你們互相瞭解,擁有相同的世界觀,瞭解對方的想法,那麼,你只需隔壁喊一聲,表達自己的想法就 OK 了,你根本不需要把花大把時間傳達想法,然後分成若干個小任務分配給其他獨立的個體來完成,也根本不需要這些溝通工具。

因此,對於小團隊來說,DAO 實在是太重了,且毫無意義,類似於基本公司股權制度反而更適用。

但我認為,在小專案起步階段,DAO 也是有幫助的。小型團隊孵化專案有點類似於孕育小孩一樣,一開始孕育在母親的子宮裡,然後出生,在孕育階段,就像是胎兒一樣,需要初始階段照顧它的人。

最終它將到達一個可以和多人互動的階段,並朝著自己的方向進一步向前演進。DAO 對此非常有用。在一個專案的起步階段,我認為它確實是一種藝術形式。儘管協作藝術很重要,但我認為,真正的傑作往往是由一個大師創造的。

我認為現階段,DAO 對於專案啟動方式改變不會很大,專案仍然會是由個人、合夥人、小團隊啟動。但是,大型的去中心化系統將會越來越像去中心化公司,本質上,這些公司的邏輯是基於區塊鏈或某種「去中心化信任解決方案」上的演算法執行的。我認為組織的概念,本質上是一家由一紙檔案宣稱成為的股權結構的企業,該檔案決定了在這家公司中,誰佔多少股份。

這種結構會慢慢地消失,但我認為,比如說波卡,如果未來 10 年 Web3 基金會停止執行,錢用完了,那個時候,我希望我們不再需要基金會的情況下,波卡能實現自治理,資金自給自足,自己繳稅、自己負擔開發需要的資金、自進化和自營銷。

為此,我還發明瞭幾個新詞, 去中心自治州DAS(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State)、去中心自治公司DAC(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Corporate/Company )、去中心自治國家DAN(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Nation)。我認為,波卡最終會成為 DAINS (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Internet Native State) 即「原生網際網路去中心化自治州」。

波卡最終不會成為 DAO,而是會成為 DAS。DAS 和 DAO 的區別在於,DAS 會提供基礎法,類似一個國家的基礎憲法,公民需要執行,但這個法律不是現實世界中的法律,而是為了協調成員彼此之間的衝突,就像是網際網路法律,在智慧合約中執行的法律,邏輯上可以規範公民的行動。

重點是在於,我認為這不會是一種直接的替代方案,並不會出現一家公司馬上採用這種新型的模式進行管理,而是逐漸過渡,比如說,可能出現一家已經成立的公司突然轉型成為 DAO,因為這種模式能更好滿足他們的需求。

鏈聞:公鏈需要一個領袖嗎?

林嘉文:公鏈需要意見領袖、思想領袖,但我覺得需要多種聲音。只有一個權威的聲音是不健康的。

在區塊鏈開發和設計的早期階段,只有一個領導者是有益的,我認為,一個開明的領導者對一個系統是有好處的。如果領導者是個仁慈開明的人,並且只要他一直保持如此,那麼,一個系統就可以以一種高效的方式地維持開發和進化。但這種狀況無法持續很長時間,特別是對於區塊鏈這樣的系統來說。

隨著社羣的成長,會有更多聲音冒出來,特別是那些精英統治和技術官僚的聲音開始發聲的時候,一個領導者的模式就不適用了。到了這個階段,就需要由單人領導過渡到領袖參與或僅提供幫助的模式,當然,這取決於社羣其他成員的能力、社羣開明程度、領導者的開明程度等。

總的說來,我覺得 Vitalik 對於以太坊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領導者,他使以太坊受益。我認為,領袖既能帶來好處,也能帶來壞處,而對於區塊鏈來說,這得取決於這個人的個性,如果個性符合,那麼整個生態會受益。

如果領袖的性格有問題,甚至可能導致該專案的失敗。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我希望波卡不依賴任何單一的個體,這並不是說,我對波卡未來的發展方向不會發表意見。而是說,我沒有強制執行自己意見的權力。

我和眾多的其他波卡社羣成員一樣,如果想要對波卡未來發展方向提出想法和建議,一樣需要解釋自己的理由,這才是健康的社羣治理方式。

鏈聞:如果不幹區塊鏈了,你會做什麼?

林嘉文:當然是音樂,可能會從事音樂視覺化分析的工作,這可是我的老本行。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我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說開發電腦遊戲。

我自認為是個藝術家,一點時間我就會創造點東西,而且我還有多媒體背景,計算機音樂也是我想要探索的未來方向之一,我大概 12、13 歲的時候,有做過計算機音樂,其樂無窮。後來我就沒往這方面發展了,但這也是我想重拾的方向之一。

說起音樂,我用錄音機建立了一些混音帶,做成磁帶當禮物送給了我的朋友們。

鏈聞:每一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你覺得柏林的城市性格是什麼?

林嘉文:柏林是一個有趣的城市,在這裡有很多有趣的人,每天發生很多有意思的事,你可以在街上看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他們聊天。

柏林是一個不崇尚權威的地方,這個城市的態度我很喜歡,在這裡,人們做自己。

在柏林有很多小品牌,但不歡迎那些大品牌,比如說谷歌曾經想在柏林開設辦公室,但是遭到了社羣的反對,因為是大品牌,所以不允許在這裡開設。

我不喜歡規則,不喜歡自上而下的組織,那讓我感到緊張。

鏈聞:您認為人類社會問題的癥結是什麼?技術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嗎?

林嘉文:技術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很多問題,但是,能否解決人性的根本問題,對此我非常懷疑。

人類本性複雜,有好有壞,比如利他主義、貪婪、仇恨,都是我們的一部分。人就是人,有時候可愛,有時候可怕。只消看一眼區塊鏈生態系統,你就可以看到人間永珍,即可看到一些可愛之處,也有可怕的混亂情況發生,都是人性的一部分。區塊鏈將幫助我們設計系統,讓我們在全球範圍內彼此更好地相處。

那些我們原本建立信任的方式非常糟糕,比如說,我們根據面板顏色、國家、語言來決定信任的物件,這種建立信任的方式非常的糟糕,是一種狹隘的民族主義和種族主義。

仇外心理,普遍存在於人類社會中,也是人類本性的一種。如果您看一下歐洲目前的情況,你會發現這些情緒正在抬頭,這非常糟糕,這是區塊鏈需要幫助解決的問題。然而,即使在區塊鏈社羣,也出現這種情況,比如說那些區塊鏈原教主義者,認為只有自己信仰的區塊鏈才是唯一合理的存在,其他人都應該和他們一樣皈依於此。

作為某個區塊鏈的死忠,他們開始攻擊其他專案和和他們意見不同的其他人。但我認為,人們不應該是對某個區塊鏈保持死忠,甚至對於一個國家死忠也非常可疑的,忠於原則才是合理的。我認為,忠於某個達成共識的原則,才是世界向前發展並共同努力的唯一途徑,這樣才會避免形成陣容,導致衝突的發生。

大多數衝突,我認為都是因為人的本性,人類貪婪和領土意識以及對於偏見的執念導致的。通常就是那些意見領袖利用了人性中這些不好的因素,其中有些是真正憤世嫉俗之人,他們利用民族主義、原教主義、種族主義和仇外心理煽動情緒,最終只是為了謀取一己私利。

他們利用這一點,讓這些不信任的情緒蔓延,只是為了謀取私利,這些被煽動的人本應該自己親自去了解和檢閱世界,而不應該只是看表面現象。最終,整個世界被邊界和界限所困,損失慘重。這些劃分邊界的人由此受益,比如說特朗普如今領導美國的方式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他們劃分邊界和領土,分成國家,因此,讓個人可以獲得更大權力,這種現象在全世界都在發生,這很可悲。但其實我們可以屬於同一個系統。幸運的是,區塊鏈可以幫助解決這一問題,幫助人類從基於(可能被濫用的)信任的系統轉向基於事實真相的系統中來,在這種真相系統中,個體有責任超越表層元素去真正瞭解世界,比如超越語言或者國家。

人性遍及一切事物之中,好壞兩面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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