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美國加密數字貨幣批准發行,新興國家恐遭降維打擊

買賣虛擬貨幣

美國首先是一個商業帝國,其次是一個軍事帝國,再次是一個金融帝國,從其根本來看,維持整個商業和軍事生態的基礎設施,主要還是金融,金融的成敗在於對美元的掌控,美元未來的發展就成了美國最大的戰略目標。

2018年9月10日,紐約金融服務部(NYDFS)同時批准了兩種基於以太坊發行的穩定幣,分別是 Gemini 公司發行的穩定幣Gemini Dollar,與Paxos公司發行的穩定幣Paxos Standard ,每個token有 1 美元支撐,旨在提供法幣的穩定性,以及加密貨幣的速度和無國界性質。

請注意,這次批准發行特殊的地方在於,首先是錨定美元,而且接受紐約金融服務部的監管,信用背書大幅提升;其次是發行技術基於區塊鏈應用以太坊(ETH)合約系統。也就是說,一旦發行,就會受到雙層保護,一個是法律層面的紐約金融服務部的保護,同時受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法律監管;另一個是受到以太坊區塊鏈合約之下的保護,即透明、不可竄改,而且完全去中心化。

這意味著什麼呢?

從商業的角度考慮,這兩家獲得發行美元數字貨幣的企業,擁有了一個先發優勢,在自身具體業務方面可能獲得更大的拓展空間。一直以來,對穩定幣的需求交易所是最強烈的,交易所需要一個穩定幣來計價和做各類結算。比如其中一個,由Gemini 公司發行的穩定幣Gemini Dollar,Gemini 公司本身就有一家數字貨幣交易所,需要一個穩定幣來解決計價交易的問題。簡單的來說,使用者可以給Gemini存款/取款美元,然後獲得/贖回GUSD,背後有銀行作為託管方。

實際上目前在數字貨幣領域影響最大的一個穩定幣,就是基於美元發行的USDT,本身背後的最大支持者就是數字貨幣交易領域排名全球第五的Bitfinex,但由於USDT的發行並沒有受到美國的監管,兌換渠道並不完善,信任基礎並不高,導致擴張性只停留在數字貨幣交易領域,並未擴充套件到其他角落,整個規模還不足30億美元,對全球金融體系的衝擊是非常有限的。但紐約金融服務部批准的這兩個穩定幣,其實從政策和戰略的角度講,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批准了一個企業的商業需求或業務模式,或類似於批准了一個信託或ETF之類的,其實真正的意義在於,美國正在利用這次機會,重塑美元,以及重新規劃美元的全球性戰略。

批准這兩個穩定幣,對於數字貨幣和區塊鏈世界來看,是一個天大的事,因為有了合法的穩定幣來計價現有各類數字貨幣,但站在紐約金融服務部,甚至說美國的金融戰略方向來看,這僅僅是做了一把順水人情,更大的謀略可能還在後面。

在美國紐約金融服務部批准基於美元的數字貨幣發行之前,全球地緣政治領域發生了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就是中國在北京召開了一次中非合作論壇,在論壇上,中國宣佈在未來幾年,將向非洲提供600億美元的支援。其實很多人關注到的也就是600億美元援助這個資訊,其他方面沒有多少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中國和非洲的貿易總額每年超過1500億美元,中國對非洲每年的出口接近1000億美元,中國給非洲的援助,是希望非洲來購買中國的產品,接受中國的工程和服務,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變成中國出口企業的收入,如果這種貿易以人民幣的形式存在,這意味著中非貿易當中,完全可以去掉美元。

現實的情況是,中非貿易中以人民幣結算的比例並不高,僅僅從三年前的5%上升到了12%左右,就算按照目前的速度增長,到2025年的時候,這一比例也只能攀升到30%左右。但問題的關鍵在於,中國已經意識到人民幣國家化的重要性。

對於美國來說,中非貿易並不是不可接受,況且如果中國援助非洲的資金是美元,實際上對於美國來說,依然是獲利者,因為美元代表的就是美國的信用,中國在援助非洲,但輸出的卻是美國的信用,這就是美國需要的。但如果中國對非洲的援助是人民幣,中非之間的貿易是以人民幣為計價來結算,美國肯定是無法接受的,因為這種損失是戰略性的。

假設美國無法援助非洲,非洲需要的東西又主要來自中國,長此以往,中非之間的貿易往來,終究有一天會完全變成人民幣為主導。因此,人民幣走向世界,實際上目前具備一個很大的“本位制”優勢,可以說人民幣就是以“中國製造”為“本位”的一次國際化。

如果美國無法用援助的方式擴大美元的市場佔有率,美國又很難給非洲等欠發達地區提供物美價廉的商品,也沒有商人去這些地方投資,那麼美元終究是要在這些地方遭遇滑鐵盧的;全球其他地區也存在類似的狀況。因此,美元需要找到新的本位。

就在此時,數字貨幣出現了,且發展速度很快。與其說紐約金融局批准的這兩個穩定幣,是基於美元的一次數字貨幣的發行,還不如說是美元基於數字貨幣的一次本位制跨越。基於美元的一種新型加密數字貨幣貨幣,是去中心化的,是無法被追蹤和監管的,對這種貨幣的持有慾望,實際上會是一種新的需求創造。

人民幣背後,不是簡單的一個貨幣,如果美國無法給非洲這樣的地區提供援助,也無法提供這些地區所需的商品,那麼能夠給這些地區提供援助,能滿足這些地區商品需求的國家的貨幣,就一定是有巨大市場的,會取代美元佔有率的。二戰之後美國對歐洲的馬歇爾援助計劃,實際上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推動了美元整個國際流動體系的確立。

如果有一種數字貨幣,背後是美元,但可以突破監管,不需要結算機構,也可以在全球流通,而且其底層信任機制區塊鏈已經具備全球共識,沒有人懷疑其加密性和去中心化,不可竄改等特點,它將意味著基於美元的這種數字貨幣,實際上可以向全世界任何一個地域流通,可以突破各類監管體系,可以創造無數新的需求。

也就說,在美國看來,既然你們用人民幣結算的時候我也監管不了,那還不如我直接基於美元發一種更加穩定的貨幣,我也無法做到有效監管,但背後依然是美元。

未來,在很多地區,跟“中國製造”為本位的人民幣所競爭的,可能不是現在的美元,而是以區塊鏈智慧合約為本位的,美元穩定幣。如果從戰略的角度來理解,就比較簡單了,1944年,美國宣佈美元跟黃金掛鉤,其他國家貨幣跟美元掛鉤,全球任何國家可以按照35美元兌換 1盎司黃金的比例,來美國兌換黃金,導致全球對美元的信任度飆升,美元很快就取代了英鎊的地位。當然,這裡面有美國經濟總量的撐,但金匯兌本位給美元取代英鎊帶來的作用是巨大的,如果沒有金匯兌本位,沒有布萊頓森林體系的簽署,美元取代英鎊可能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貨幣本身是一個符號,是一種使用習慣,改變習慣的成本是很高的。 

當下的美國,尤其是當下的美元,由於負債水平的高企,貿易逆差的持續,實際上國家經濟背書能力已經達到某種極限,美元想製造持續的吸引力,除了讓競爭對手出問題,也就是讓其他貨幣更弱之外,很難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美元需要一個新的本位制來二次崛起,重塑信仰。

在用完了黃金這個信用共識之後,下一個美元的墊腳石是誰呢?這個時候,基於區塊鏈技術的信任機制出現了。

與其說基於美元的穩定幣的發行,是一種數字貨幣市場和區塊鏈技術在傳統金融領域的飛躍,倒不如說是美元基於區塊鏈和數字貨幣技術,尋找到了新的本位。一種可能性是,美元在經歷了“金本位”、“石油本位”之後,可能要開始“數字貨幣本位”了。

從大國競爭的角度來講,美國再一次掌握了一個比較殺手級的武器,他可以用美元的穩定幣,進一步將美元經濟滲透到全球各個角落。

假設你持有的是美元,你需要面臨非常繁瑣的轉賬體系,也要受到非常嚴格的包括各國資金出入境等管理,但如果你持有的是基於以太坊等區塊鏈加密技術的美元穩定幣,你就可以在全世界任何角落進行無障礙轉賬和交易,而且不經過任何國家的傳統金融系統,這確實會給全球金融市場帶來較大的衝擊。

那這種穩定幣美國是不是也無法監管呢,很簡單,美國敢於批准這樣的產品,其實是早有打算,因為穩定幣雖然可以在全球無障礙的進行流通,但最終要變現的時候,還是要回歸傳統的方式,就是在其發行機構,進行贖回,美國只要保證贖回這一步掌握在自己的監管體系就可以了。

如果按照美國的規劃,未來世界上可能不再存在美元,但取代美元的,不是歐元、英鎊、人民幣、日元,而可能是一種新的美元,就是已經開始萌芽的,基於區塊鏈加密技術的美元穩定幣。

一旦美國開始使用“數字貨幣本位”的戰略,可能會對全球信用貨幣體系和金融系統掀起一輪降維打擊,尤其是正在崛起的中國,會坐以待斃嗎?

美國人聰明的地方是,他們確實可以尊重底層邏輯,利用已經成型的信任機制,已經建立起來的共識,然後巧妙的做一個嫁接。既然大家信任數字貨幣的技術,信任以太坊的區塊鏈合約,那我就批准市場發行基於這類技術的美元穩定幣,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假設美國自己要做一套智慧合約,發行基於自己開發的這套系統的數字美元,可信度和推廣的難度,以及整個成本反而是更高的。

中國的邏輯恰恰相反,就是既然大家都接受這套系統,區塊鏈技術和數字貨幣的邏輯已經存在共識,那麼我就要自己建立這樣一套系統,我要自己幹。其實如果從推廣的角度講,美國一直是自下而上的一種趨勢性推廣,而中國一直是自上而下的一種設計式強推,這個跟權力結構有很大的關係,中國更多的會用強制性,而美國更願意藉助市場的力量。

國情使然,所以要比的不是誰的方式更優越,而是誰先把這件事情幹成。目前看,中國的思考實際上比美國更成熟和更系統,但中國的步伐確實太慢了。美國在修高鐵、建機場方面可能會比中國慢很多,因為這牽扯到怎麼花錢的問題,納稅人同不同意的問題,但關於金融戰略的執行,速度是很快的,因為美國有華爾街。

剛剛,2017年度銀行科技發展獎評審領導小組會議在京召開,央行數字貨幣研究所的《法定數字貨幣模型與參考架構設計》獲得了一等獎,在140個參評專案裡排名第六。中國對發行數字貨幣的技術,以及規模,還有具體完整的生態都有全盤性思考,但缺乏市場自下而上的原始動力,這種思考要變成現實,需要非常強大的行政能力,所以推動起來是非常複雜和艱難的。

中國似乎目前陷入到了只關注實體經濟,只關注貿易糾紛等的部分,其實進出口問題和各類貿易的本質,依然是金融和匯率,而我們金融方面的戰略似乎在做巨大的妥協和讓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在丟了那個看不見的西瓜,而去撿那個看得見的芝麻,這帶來的結果就是,時間站在了美國一邊,使用者站在了美國一邊。

按照我近年來對貨幣史的研究,得出一個小小的結論,實際上紙幣在人類社會當中的存在,僅僅可能是一個過渡,相比黃金白銀扮演貨幣的歷史,紙幣在全球的普遍使用,在上萬年的歷史長河中,短暫到可以忽略。因此,紙幣很有可能是,貨幣體系從黃金白銀等金屬貨幣向加密數字貨幣演變過程中的一次極為短暫的過渡性經歷,而我們硬要把它理解成“未來”。不知道哪個經濟體會率先想明白這個問題,那將是無比幸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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